星月長輝完整後續

2025-09-19     游啊游     反饋
1/3
我是宋家的外室,伺候老爺十五年,敬侍主母,生子連連。

可後來,夫人難產而死,老爺忘了把我扶正的承諾,另娶了二八年華的新佳人。

我抱著我家夫人給我留下的銀錢,突然覺得,這府里不待也罷。

1

夫人死了。

她四十歲懷了頭胎,小心翼翼保了七個月,終於還是早產。

她死得太難看,血都流光了,青紫的胎兒露著一個腦袋,卡死在兩腿之間,連裝裹的衣裳都不好穿。

恍惚間讓我想起跟她的初見。

那時節,我還是青樓的花魁,她是宋家的夫人。

我的故事很俗套,好賭的爹,懦弱的娘,嗷嗷待哺的弟妹,眼閃金光的牙婆來村裡轉了一圈,我就和三兩老銀做了交換,尚在懵懂間,人就進了妓院。

她的故事也俗套,清正的爹,溫婉的娘,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喜氣洋洋的轎子在街上兜了一趟,她就和少女時代說了再見,規規矩矩的,成了人家的新婦。

就我倆這人生,本不該有交集,直到她儒雅的夫君走進了我所在的妓院。

後面的故事就更俗套了。

她的夫君對我一見鍾情,跟我歡好萬千,共同許下連理比翼的誓願,手牽著手,就要對抗全世界。

她的公婆當然不同意兒子納一個青樓女子為妾,太傷風化,羽翼未豐的年輕人熱血抗爭無果,只能替我贖身,讓我當了外室。

當時,我十六歲,她二十一歲。

她是大家出身,很賢惠,得知此事後沒哭沒鬧,反而努力勸公婆接受我。

她說:「那星娘生而不幸,陷於泥中,是世道之過,豈與小小女子相干?況且,如今彼身歸於我宋家,萬一將來懷孕產子,難道要咱們的骨肉流落在外嗎?」

那會兒公婆大約是沒料到老爺後來的子嗣艱難,咬死了不願,結果就讓她一語成讖,我很快懷孕,很快難產。還恰好趕上老爺出門趕考,三月不還。

我躺在床上,疼暈過去好幾回,隱約聽隔壁的穩婆說,胎位不正,是難產。

可我沒娘家,沒婆家,沒夫君,更要命的是,連錢都拿不出兩串。

正當以為此命休矣時,夫人來了。

2

夫人容貌其實平常,但養尊處優,肉皮兒白得喜人,一身好首飾這麼一陪襯,五分的美人變成八分。

再一開口,在我眼裡就是十二分的絕色。

她說:「這邊生產了,怎麼沒個人告知我?快去舅爺家裡借他的帖子,上城西請婦科聖手陳興川。」

陳興川,我知道,是宮裡出來的太醫,最擅長逆轉不正之胎。

但這人性子很喬,看人下菜碟,不是名人不出山。

夫人的兄長,是有名的書畫大家,若能借他的帖子去請,我活下來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半。

我知道我應該跟夫人說聲謝謝,給她磕幾個響頭,但是我當時太疼了,疼得我滿腦子都是「死了算了」,實在無暇顧及。

而等我好不容易生下了那個八斤三兩的孽障,夫人已經走了。

再然後,我們母子就被接進了宋府。

原來,那日夫人匆匆離去,就是為了向公婆告知我產子的喜訊。公婆大喜,再被她一慫恿,就鬆了口,同意把兒子連我都接回去照料。

我等於是兒子的一個添頭兒,這由不得我不懷疑,夫人要對我使手段,遲早把我去母留子。

但我很快就發現,我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夫人的確把兒子抱走撫養,我心裡難過,但沒意見,兒子記在她名下,比記在我名下強得多。

她對我也不賴。

好房子給我住,好飯菜給我吃,好衣裳給我穿,婆婆看我不順眼,她就笑著把話支開,逢年過節,娘家給她送來新鮮的果木布匹,她也專門給我留一份。

所以,等老爺趕考歸來,見我白白胖胖、恢復如初,都驚呆了,拉著夫人的手,慚愧得說不出話來。

嗯,我見慣了爾虞我詐,不由得又開始猜測,夫人這是準備兩面三刀、借刀殺我。

所以我咬牙又生了一個兒子。

這個兒子又被婆婆強行抱去養育,我正垂淚時,夫人卻藉機說服了全家,花錢去府衙里消了我的賤籍,給我辦了正正經經的納妾宴。

這下子,連宋家上下,都不能平白無故地賣我了。

我受寵若驚,歡天喜地地給夫人磕頭謝恩,她卻不要我跪,依然是那樣和顏悅色,叫我好好伺候老爺和公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倆的關係,後來,老爺給我講了一句文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倆大概就是這種君子之交吧。

她客客氣氣地待我,不吃醋,不拈酸,心安理得地養著我的兒子。

我恭恭敬敬地待她,不過問,不打攪,本本分分地當我的姨娘。

這宋宅里,只有一件事讓我難受,那就是老夫人始終對我沒好臉色。

直到趙王譁變的那一天。

3

那一年,我二十七歲,她三十二歲。

宋家老太爺的喪期剛過,老爺守足了孝,又衣履光鮮地去府衙里上卯。

家裡只剩了我們三個女人,帶著兩個小孩子,照常閉門做針線。

突然,就聽外頭廝殺聲震天,夫人連忙打發人出去瞧了瞧,那小廝回來時,嚇得鞋子都不見:

「老夫人,夫人,姨娘,出大事了,趙王叛軍進城了!」

我們彼時住在汝州,是江北的一座大城,自古的兵家必爭之地。

夫人穩重能幹,一身的大家風範,可她畢竟也是個沒出過門的女人,哪裡見過這種事,頓時就嚇得臉色慘白。

老夫人跟她差不多。她倆一人抱著一個我的兒子,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辦。

更要命的是,我們正發抖時,院門就被鐵騎踏破。

來人是趙王的副將,他挺客氣,要帶走宋翊的夫人。

宋翊是老爺的名字。

我們便立刻明白,這是要抓了人質去府衙,逼大小官員們不戰而降,交出汝州的控制權。

我第一次見夫人抖得那麼厲害。

全場雅雀無聲,那人見狀,鷹一樣的眼睛就在我們三個身上掃。

老夫人頭髮都白了,她肯定不是夫人;夫人雖然是正主,但她一貫維持大家閨秀的風範,不肯濃妝,也不肯把頭上插滿簪子裝刺蝟;而我,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妾室,架不住夫人出手大方,我又好打扮,那一身珠光寶氣,確實惹眼。

我當時心思轉得極快。

如果夫人這一去,死了,老爺再娶一房,未必有她的良善,到時候,後娘磋磨死了兩個孩子,我也是活不成的。

倒不如,我去,我命賤,死了就死了,對旁人沒什麼影響。

想到這,我就站起來,對那個副將說:「好,我跟你去,你別傷了我家的女眷和孩子。」

我忘不了老夫人和夫人當時的表情,好像被雷劈了,兩個人四個眼,瞪得比燈籠還圓,往後餘生我想起來,都覺得怪好笑的。

4

後面的事比我想像中簡單,我跟著那副將出了門,才到府衙門口,援軍就到了,一番廝殺後,我毫髮無損,還撿了受傷的老爺,一路連扶帶拖地弄回家。

事實證明,幸好去的是我,身強力壯,有一把子力氣,要是嬌嬌弱弱的夫人來拖,恐怕身上被捅了個大窟窿的老爺還沒等到家,就流血死了。

縱使如此,他還是足足休養了三個月,才完全恢復。

我其實沒覺得自己立了多大功,在青樓里那幾年,我的感官都被磨得鈍了,只曉得活著比死了強。

可老夫人和夫人卻不這麼看,她們簡直快把我供起來了,吩咐下人們,不許再叫我姨娘,要叫我二夫人,吃穿用度,夫人有啥我有啥。

老夫人還想把我的二兒子還給我,我連連擺手,她和夫人都是名門閨秀,我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女孩子我還能教教繡花,男孩子給我幹什麼?沒得都耽誤了。

我其實也沒覺得自己說了多麼了不起的話,但是老夫人當場痛哭流涕,說她這個老太婆,眼光真的不如夫人,當初竟看走了眼,把我當成了那種狐媚的女人。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就摘掉了狐媚的帽子,以後,只要老夫人出門,身邊哪怕不帶著夫人,也會帶著我,夫人也不生氣,還費心思教我各種禮儀。

後來,我才知道,那時候,夫人的身體就每況愈下了。

所以,當老夫人高齡八十,壽終正寢時,對老爺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以後,萬一如環沒福,跟我去了,你把星兒那孩子扶正,那是個,好孩子啊……」

我本來不想哭的。

可是老夫人她,叫我孩子啊。

5

老夫人所剩私產不多,大都歸到了宋家。

獨獨給夫人留下了一隻螺鈿描金檀木盒。

我覺得那盒子八成是有些晦氣。

因為夫人拿到手後不久,就懷孕了

這一年,她四十歲,我三十五歲,都不算年輕了,我惜命,已經在偷偷吃寒涼的藥了。

但老爺、夫人娘家,甚至夫人自己,都特別高興,我也只能跟著高興,更加小心翼翼地侍奉著主母。

但我的內心是很糾結的,既盼著她別出事,好好生下孩子,以後繼續罩著我和我的孩子們。

又盼著她生個女兒就好了,不然,還不知道她有了親兒子之後會生出什麼壞心思。

就在這樣的焦灼中,夫人早產了。

她直著嗓子叫了三天三夜,到最後,都叫不出聲音來。

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胎兒還只是露出半個頭。

太醫說,她不成了,唯一能保孩子命的辦法,就是剖開她的肚皮,把孩子抱出來。

老爺和夫人的娘家商量了好久,點了頭。

夫人很幸運,那個太醫正用烈酒擦刀的時候,她斷氣了。

臨死之前,她把那隻螺鈿描金檀木盒,留給了我。

然後拉著老爺的手,說了跟老夫人一樣的話:

「我死後,你把星兒扶正,千萬、千萬不要娶其他女人……」

所有人都看著老爺,等他點頭。

畢竟,這麼多年來,大家有目共睹,我深受老夫人和夫人的信任,是家裡最有體面的二夫人。

夫人身體不好時,都是我當大半個家。

我還對老爺有救命之恩。

老爺也曾在老夫人的病床前,答應過同樣的話。

可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老爺他,猶豫了一瞬。

然後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嗯,再慮吧。」
1/3
下一頁
游啊游 • 79K次觀看
游啊游 • 3K次觀看
游啊游 • 9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880次觀看
游啊游 • 870次觀看
游啊游 • 580次觀看
游啊游 • 920次觀看
游啊游 • 670次觀看
游啊游 • 490次觀看
游啊游 • 540次觀看
游啊游 • 370次觀看
游啊游 • 690次觀看
喬峰傳 • 640次觀看
喬峰傳 • 900次觀看
連飛靈 • 480次觀看
游啊游 • 320次觀看
游啊游 • 800次觀看
喬峰傳 • 360次觀看
游啊游 • 390次觀看
舒黛葉 • 3K次觀看
喬峰傳 • 13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