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姑完整後續

2025-09-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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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宮裡最嚴厲的教習姑姑。

上到皇后,下到公主,見了我無一不怕我的。

後來我被趕出了宮,全京城的夫人小姐都不敢收留我,只有懷義侯夫人求到我這裡。

「姜姑姑是宮裡最好的教習姑姑,想必有辦法教導吾兒。」

我一板一眼道:

「老奴是被趕出皇宮的,夫人不怕被我牽連?」

侯夫人搖搖頭,向我鞠躬。

我也鄭重朝她三拜。

傳聞,侯府小姐孤僻陰鬱,品性不堪,曾用下藥的手段欲和探花郎苟合。

但,我可是最好的教習姑姑,我又有何好怕的呢?

1

我本是宮裡最嚴厲的教習姑姑,上到皇后,下到公主,只要我板起了臉,無一不怕我的。

一干太監和婢子們日日阿諛奉承我,說我借著公主的勢,將來指不定能當上女官。

然而,朝陽公主甫一及笄,就隨便尋了個由頭將我打發出宮。

出宮前,這群太監宮女將我這些年攢下的金銀細軟一哄搶走,還要往我臉上狠狠啐道:

「呸!不要臉的老妖婆,你還痴心妄想做女官?就你那些腌臢手段,主子沒把你碎屍萬段都算好!」

那是我第一次沉默。

也是第一次,縱容旁人在我面前這般無禮。

他們說對了一點,我是想做女官的。

可如今看來,是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壓根夠不上格。

可若是能重來,我還是會對朝陽公主嚴苛訓導。

若我不嚴苛,世道便會對女子嚴苛。

被趕出皇宮後,我拿剩下的銀兩租賃了一間陋居。

三百文一個月,只夠我租半年。

我覥著臉尋了許多與我要好的夫人小姐,只求在府中做個嬤嬤。

我道:「老奴教過八位公主,二十三位世家小姐,沒人比奴教得更好。」

但沒人要我。

走到最後一家時,是我最熟稔的丞相府,二小姐文青蓉一見我就丟了袋銀兩給我。

我一愣,剛想俯身去撿。

文青蓉卻順勢踩上我的手,笑得無比嬌俏。

「姜姑姑,公主天潢貴胄,豈是你可得罪?聽聞你最是市儈,拿好這袋銀子就滾吧!」

餘光里,我瞥到一抹海棠緋袖。

那是朝陽公主最愛穿的衣裳。

我攥了攥手,朝文青蓉俯身叩拜。

奴才見了主子,總是要矮個身,磕個頭,再拜一拜的。

主子對奴才不好,亦是理所應當。

後來我聽說,文青蓉的名字額外加到了公主伴讀的名單中。

這就更沒有人敢要我了。

2

一晃半個月過去,我仍沒找到去處。

好在我老眼還沒昏花,能在油燈下繡一繡花,否則,我真得餓死。

當懷義侯夫人登門拜訪我時,我是驚訝的。

懷義侯夫人一向不喜我,故而我求人沒求到她頭上。

見她尊臨,我險些扎了手,再迎了上去。

「您大駕光臨,是有何事?」

侯夫人輕睨了我一眼,再而,竟是朝我俯身一拜。

我頓時怔在原地。

這可不是主子該對奴才所做的。

我臉皮子顫了顫,問:「您……您這是作甚?」

侯夫人輕哼了聲:「姜姑姑,這叫先禮後兵。」

我又是一愣。

「我兒璋儀,性子孤僻,不愛與人交談,這也倒罷了,偏偏她還看上個探花郎,還做出下藥這等荒唐事!簡直丟盡我穆家的臉!」

侯夫人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姜姑姑,我知你是宮裡最嚴苛的教習姑姑,也是最好的教習姑姑,你定有法子教導吾兒。」

我緘默片刻。

穆姑娘的名聲我是聽過的。

傳聞她性子孤僻陰鬱,品性也極其不堪,公主和世家女皆以她為恥。

然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侯夫人此時矮身來求人,倒令我有些動容。

我斟酌片刻後,才問:「老奴是被趕出皇宮的,夫人不怕被我牽連?」

侯夫人搖搖頭,向我鞠躬。

「不怕。」

她眸中漸漸湧出淚花,似在恨其不爭。

我忽然想到,我七歲時爹娘便離世了,但我仍記得兒時那個溫暖的懷抱,以及輕柔的哄睡聲。

為著這份慈母之心,我躬身,鄭重朝她三拜。

「老奴一定盡力。」

3

穆璋儀的性子孤僻陰鬱,故而我來時做了許多準備。

但我沒有想到,她會直接將我攔在屋外。

侯夫人氣得在外頭直扯帕子:「孽障!孽障!」

我卻直接將侯夫人請了回去。

「夜深露重,您還是先回去吧。至於穆姑娘,她會出來見老奴的。」

許是見我說得篤定,侯夫人半信半疑間,竟真的離開了。

涼風月下,我靜靜站在外頭,攏了攏袖。

不多時,從屋內跑出來一個長相明艷的小丫鬟。

她眼睛紅腫,像才被人罵過。

「您便是姜姑姑吧,適才奴婢勸過小姐,但小姐還是不願見您,還將桌上的瓷杯全部摔了。她還說,請您速速離去……」

小丫鬟說到後面幾個字時,嗓音越壓越低,還稍稍低了低頭。

我笑得和藹:「是不是穆小姐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所以你說不出口?」

小丫鬟咬了咬唇,眼神怯怯道了聲:「是。」

我眸中的笑意頓時消散。

下一瞬,我重重扇了她一巴掌,嗓音不輕不重,卻不容置疑。

「在外人面前編排主子者,當仗罰二十。」

我的氣力大得很,這小丫鬟登時兩眼冒金星。

她還要再說些什麼,我卻懶得再睬她,徑直推門而入。

我的確聽見了摔東西的聲音。

但以我多年在皇宮的經驗,我一眼便能辨出此人在撒謊,且,摔的聲音可不像什麼瓷杯。

既如此,我又有什麼好廢話的?

4

我進去時,穆璋儀正在擦藥。

地上還有一堆碎片,看上去,是個花瓶。

瞧著是不慎摔碎的。

見我竟敢闖進來,穆璋儀怔了片刻。

未等她言語,我直接朝她行了個大禮。

「老奴是侯夫人請來的教習姑姑,私自闖入小姐房中,還望小姐恕罪。」

穆璋儀盯了盯我,默默移開視線,不語。

我知道,穆璋儀不大喜歡與人交談,就連侯夫人也不能勉強她。

於是,我主動接過藥膏,替穆璋儀上藥。

穆璋儀似有些驚訝,卻也沒攔我。

我絮絮叨叨囑咐她,不能碰水、不能用力過度、每四個時辰就要換一次藥。

穆璋儀仍不語。

我嘆了嘆,提起了外頭那丫鬟。

「那婢子倒是可惡,不僅挑撥離間您與老奴,還想賣老奴一個人情。」

那丫鬟一面說主子脾性大,言語難聽,一面又說自己勸了主子許久,但仍是無用。

這不就是收買下人的常見手段嗎?

忽然,一道艱澀嗓音響起:

「你為何不信?」

我愣了愣。

很快又反應過來,是穆璋儀在說話。

她在問我,為何不信那個丫鬟。

我望著穆璋儀漠然的臉良久,長滿褶子的眼泛出輕微笑意。

「老奴始終記得,您五歲時入宮救下過一隻雪松犬,那時老奴就覺得,您是頂好頂善良的姑娘。若您這樣的姑娘都信不過,那老奴為何要信她?」

穆璋儀緘默半晌:「可是,娘親信她。」

我嘆了一聲,握緊穆璋儀的手。

「與其說夫人是信她,不如說是信你。小姐,您可以信老奴一回。」

穆璋儀移開視線,良久後才道一字:「好。」

5

那個丫鬟叫蕊心,由穆璋儀處理了。

此女心思縝密,仗著侯夫人仁善,故而敢欺主罔上,行於不良。

二則,穆璋儀聲名狼藉,即便她肆意抹黑穆璋儀,也無人會疑心。

好在我信了穆小姐,也有識人之能。

做穆璋儀的教習姑姑是個輕鬆活計。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雖然性子冷了些,也不愛講話,但到底還算乖順。

我要求她每日寅時起,亥時歇,穆璋儀也無怨言。

我還帶著她學了女紅。

只不過,她是個新手,我教的明明是一對戲水鴛鴦,她繡出來卻是兩隻依偎的小鴨。

乍見到她繡的那方帕子,穆璋儀頭一回在我面前露出了其他神情,低著頭,紅了臉。

我拍了拍她的手。

「小姐有所不知,您繡的好歹依偎到了一塊。老奴曾經教過許多世家小姐,她們繡得恨不能勞燕分飛,怎麼繡也繡不攏。」

穆璋儀的眼睛亮了一亮:「真的?」

「自然當真。」

她默了默,許久才道:

「可惜,我未見過旁人刺繡。」

我心中慨嘆一聲。

穆璋儀性子寡僻了些,在京城無甚知交好友,就連丫鬟都能騎到她頭上,倒是可憐她形單影隻這麼些年。

我指了指穆璋儀繡的小綠鴨,笑著道:

「小姐,這刺繡和結友是一個道理,今日您繡的是小鴨,明日便能繡鴛鴦,今日您處於閨閣中,明日便可以踏山蹚水,結交好友。」

穆璋儀微微一笑,似是安慰我般,敷衍道:「那便借姑姑吉言。」

我卻鄭重得不能再鄭重。

「一定會如此。」

然而,還未等我替她操辦宴會,結交好友,這妮子倒先病倒了。

6

穆璋儀身子骨一向好,這一病卻如山倒,急得侯夫人臉上長了好幾顆痘。

我並非大夫,也無良方可醫,但我與穆璋儀主僕多日,卻也生出幾分真情。

故而我和侯夫人輪流守著穆璋儀,她一醒便喂她喝些燙食熱茶。

如此照料了四五日,穆璋儀才漸漸好轉。

她的病雖然好了,但嘴裡卻有苦味,一吃東西就想吐,連續幾日下來清瘦許多。

侯府的小廚房試遍了菜品,穆璋儀一個都吃不下。

侯夫人又擔憂又焦心,恨不能親自給女兒做些吃食。

奈何她手藝不佳,只能我來做。

好在我入宮時已經十二歲,既會做一些宮外的吃食,也會做皇宮裡特有的膳食。

我忖了許久,才做一道鹹蛋黃白米粥。

將鹹蛋攪碎,倒入鍋中,與精米一起用灶火烹之,待煮至濃稠,再切一些薄薄的肉片進去,借著滾粥的餘溫,肉片登時卷了起來。

又添幾片綠菘葉,下頭臥一個蛋,瞧著甚是饞人。

端過去時,我有幾分惶惶。

若小姐不吃,夫人定會失望。

然而穆璋儀卻連喝了兩大碗,連帶身子都喝暖了,還有力氣朝我點菜名。

侯夫人拉著我好生謝了一遭。

我只道:「分內之事罷了。」

只不過,愛喝我做的粥不只穆璋儀,還有朝陽公主。

我落下一聲嘆,竟是有些想宮裡了。

7

等到穆璋儀的身子徹底好全,已是二月初。

妮子的性子活潑了些,起碼會告訴我第二日想吃什麼。

我本要著手穆璋儀念書一事,侯夫人卻突然尋了我去。

她面上露出幾分為難,好半晌才道:

「姜姑姑,過幾日便是花朝節,宮中會舉辦花宴,屆時璋儀也得去。」

我瞭然。

我既是穆璋儀的教習姑姑,自然時刻不離身。

但若她入宮參宴,必會遇見公主,而我又是被逐出宮的姑姑,自然不配入宮。

我立時接話,頑笑道:「此次您陪著小姐去便可,老奴就不去了,還能偷得半日閒。」

怎料,侯夫人卻皺了皺眉。

「宮中那邊來了旨意,說這次的花宴分大小宴,璋儀這些年輕的世家女子,在朝陽公主宮中赴宴。而姜姑姑,公主點名要你一同伴駕。」

我驚了一驚,腦子裡猶如天雷滾滾。

誠然,我是有些想念宮中,但我未料到公主還會挂念我,甚至還點名要我一同前往。

侯夫人為我拿主意:「姜姑姑品性賢德,這些日子本夫人和璋儀皆有目共睹。只不過,你此番入宮,公主必會刁難你,不如本夫人替你推了,就說你病了?」

我笑了笑,朝侯夫人作揖。

「夫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得您青眼,是老奴之幸。然而老奴不願您為我擔上欺君的罪名,故而老奴願意陪小姐一同赴宴。」

侯夫人嘆了嘆,只得勉強同意。

她不知道,朝陽公主是極傲的女子,又是嫡出公主,身份顯赫。

若我此番不去,定會拖累侯府,我不願如此。

8

二月十二,花朝節。

我為穆璋儀好生打扮了一番。

我為小姑娘梳了當下最時興的飛天髻,眉間還點了一朵海棠花。

她身上穿的裙子用金線勾勒,以珠玉點綴,繡著一蓬又一蓬的靡麗彩花,裙裾長至迤地。

好一番妝扮,穆璋儀望著鸞鏡里的自己,眼神有些閃躲,又止不住地羞赧。

「姜姑姑,如此盛裝打扮,會不會太顯眼了些?」

我知道,穆璋儀比之從前雖然話更密了些,但仍是那個孤僻的小姑娘。

我但笑不語,為她簪上幾朵正盛桃花,桃花灼灼,風流紅艷,襯得穆璋儀的眉眼也明媚起來。

「小姐今日赴宴,盛光逼人,定得其他小姐注目。」

聽到我這般言語,穆璋儀的眼神多了幾分期許。

京城的小姐們大都驕縱,但也大多喜歡貌美女郎,尤其是會打扮的女郎。

既然朝陽公主點名讓我去赴宴,那我便督視小姐,讓她在宴上結交些好友。

甫至皇宮,卻有人攔住我們的路。

是文青蓉。

她的眼神在我和穆璋儀身上掃了掃,忽地一笑。

「一個被逐出宮的賤奴,一個自甘下賤的侯小姐,你們一主一仆,倒也般配。」

未等我開口,好幾個小姐都圍了上來。

她們看見穆璋儀發間的桃花,互相對了眼神,也開始漫笑起來。

「喲,這不是給探花郎下藥的那位嗎?若我是你,只怕丟盡了臉,連門都不敢出!」

「就是啊,某人不僅敢出門,還打扮得如此招搖。朝陽公主簪花,你也學著簪花,這等學人精,真真教人作嘔!」

「姜姑姑也是,不就是因為我們府拒絕了你,你也不該去找這樣的人家當差啊。這穆璋儀啊,不僅骨子賤,人也陰惡無比,小心哪天被她賣了!」

小姑娘眼裡的光漸漸黯淡下去。

我嘆一聲,面上卻是堆滿了笑。

下一瞬,卻是直接朝這幾位小姐扇了出手。

9

我做了二十餘年的教習姑姑,扇巴掌、打戒尺、扎針等懲戒手段自然不在話下。

哪怕這些小姐旁邊還有丫鬟擋著,我的巴掌也依然精確無比地落到她們臉上。

幾個小姐登時氣得發瘋,死死蹬我,揚起手來本想打回來,我卻徑直躬身謝罪。

「您是大理寺卿長女,黃氏;您是禮部侍郎的次女,王氏;而您是承恩伯府的第三女,謝氏。

「幾位姑娘皆比不上我家小姐身份貴重,既然姑娘們有心如此,依照規矩,那就別怪老奴替她掌嘴。

「最後,我家小姐是頂頂好的女郎,容不得幾位姑娘在這裡隨意編排,若姑娘們還要紅口白牙地繼續汙衊,那就別怪老奴也繼續掌嘴。」

她們聽了這話,只得悻悻收回手。

但這幾人都是文青蓉的爪牙,她們折了面子,便是損了文青蓉的面子。

文青蓉的臉色微沉下來,輕嘖了聲。

「本小姐倒是不知姜姑姑這般口齒伶俐,但你掌得了她們的嘴,又能奈我何?本小姐是相府嫡女,若本小姐要你在此地掌自己百下,你又該如何?」

我從容跪下。

「若您真要如此,老奴自不敢不從。」

我皮糙肉厚的,年紀也大,扇自己巴掌又如何,被人在這裡看笑話又如何?

左不過還有十幾年光陰,餘下日子好好過便是。

但穆璋儀不同。

她少時孤僻,卻始終保持著一顆赤忱之心,如今好不容易想與人結交,我又如何能教她讓人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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