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戳破的「愛女」假像完整後續

那個金光閃閃的「樓王」標識，被她一把掰斷，狠狠扔在地上。

她還不解氣，抬腳就往上踩，用鞋跟瘋狂地碾壓著。

「快報警！快叫保安！」

周圍的客戶嚇得連連後退，有人已經舉起了手機，閃光燈亮起。

「臥槽，家人們誰懂啊，買個房還能看到現場直播！」

「年度大戲！《千萬富翁秒變窮光蛋實錄》！」

售樓處保安小跑過來，滿頭大汗：「叔叔阿姨，有話好好說！」

「我們已經聯繫銀行和警方了！」

「肯定能查清楚的！」

「聯繫警方？好啊！」爸爸紅著眼珠子，吐沫星子亂飛。

「讓警察來看看你們是怎麼騙老百姓血汗錢的！」

「今天不把錢還回來，我就不離開這裡！」

媽媽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

「哇——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攢了一輩子的錢，想給兒子買套房子！」

「結果被這群騙子騙光了！」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９

警笛聲由遠及近，在售樓處門口戛然而止。

一老一少兩個警察走了進來，老的那個經驗老道，只掃了一眼滿地狼藉，眉頭就擰成了一個疙瘩。

「誰報的警？」老警察的聲音沉穩有力，瞬間壓過了現場的嘈雜。

年輕警察跟在後面，已經打開了記錄本，筆尖懸在紙上。

我爸像是看見了青天大老爺，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死死抓住警察的胳膊，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可算來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演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這個黑心的售樓處，他們騙了我們的錢啊！」

我媽也立刻跟上，捂著胸口，一副隨時要昏過去的樣子，聲嘶力竭地補充道：

「一千多萬！我們家一輩子的積蓄，全沒了啊！」

被打的那個售樓經理捂著紅腫的臉頰，嘴角掛著一絲刺目的血紅。

她眼神里淬著毒，委屈又憤怒地對警察說：「警察同志，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是他們先動手砸了我們的沙盤！這模型幾十萬呢！」

她指著旁邊一片狼藉的模型殘骸，氣得渾身發抖。

「我們根本沒騙錢！他們說要全款買樓王，結果刷卡的時候餘額不足！」

「我們這裡全程監控，刷卡記錄一清二楚！」

她鄙夷的目光在我們一家三口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我爸那件洗得發白的 Polo 衫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們明眼人自己看，他們一家穿得什麼德行？一股子窮酸樣，哪裡掏得出一千多萬買樓王？」

「我看，根本就是來碰瓷的！」.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炸了鍋，一道道審視的目光落在我們身上，像針一樣扎得人難受。

任誰看都能明白，我們一家人的穿著加起來，恐怕都不到一千塊，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拿得出兩千萬買樓王的人。

「窮酸樣」三個字，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我弟弟那可悲的自尊心。

「你他媽說誰窮酸樣！」

他衝著售樓員怒吼，唾沫星子橫飛。

「我們家怎麼可能沒錢！」

吼完，他猛地轉向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姐！你快說話啊！你告訴他們，我們家是不是很有錢！」

整個大廳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你那張彩票不是中了一千萬嗎！」

「快！快把你的彩票購買記錄拿出來給警察看！讓他們看看我們家到底有沒有錢！」

我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眨了眨眼，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和無辜。

「弟弟，你說什麼呢？」

我歪了歪頭，聲音清脆，帶著一絲不解。

「什麼彩票？那張彩票我不是早就給爸媽了嗎？你們當時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不都說沒中獎，就差一個號，可惜了嗎？」

我轉向早已面色慘白的父母，眼神里滿是「純真」的不解。

「爸，媽，是這樣吧？」

我這一問，像是一把刀，精準地遞到了他們面前。

我爸的臉色瞬間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媽反應更快，她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住我的胳膊，臉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琴琴！你怎麼能這麼說！」

她演得聲淚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們是怕你年紀小，拿不住這麼大一筆錢，想先替你保管啊！你怎麼能當著警察的面，這麼汙衊我們？」

「是啊，女兒！」

我爸也立刻找到了方向，滿臉悲痛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逆女。

「我們含辛茹苦把你養這麼大，什麼好的不緊著你？你現在可不能為了賭氣故意說反話啊，你得幫爸媽證明，這錢我們家是有的，被這黑心售樓處騙走了！」

他們一唱一和，演技精湛，幾乎要騙過在場的所有人。

「保管？」

「聽起來可真偉大。」

「那你們倒是說說，打算怎麼替我保管？是拿去給弟弟買市中心大平層，房產證只寫他一個人的名字，也是替我保管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爸媽？從小到大，爸媽對你比對你弟還好！你怎麼能這麼揣測我們！」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無溫度的笑，指尖摸向口袋裡的手機：「是不是揣測，聽聽就知道了。我這裡有段錄音，我覺得，你們可能會很想聽。」

沒等他們反應，我掏出手機，點開錄音文件，按下了播放鍵。

裡面傳出的，正是那天晚上他們在臥室里的全部對話。

……

所有不堪的算計公之於眾。

空氣死一般寂靜。

幾秒後，圍觀群眾爆發出嗡嗡的議論聲，那聲音比剛才看熱鬧時大了十倍不止，每個人的眼神都變了味。

「我的天，這是什麼情況？騙自己女兒的錢給兒子買房？」

「聽這意思，彩票是女兒買的，中了獎，爹媽騙她說沒中，想把錢獨吞給兒子？」

「嘖嘖，這臉皮厚的，城牆都得甘拜下風。」

一句句議論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爸媽的臉上。

我媽終於扛不住了，發出一聲尖叫，瘋了似的朝我撲過來，想搶我的手機。

「你這個不孝女！你敢錄音算計我們！」

我早有防備，側身躲開。

她撲了個空，巨大的衝力讓她踉蹌著摔倒在地，形象盡失。

披頭散髮，狀若瘋魔。

她還想爬起來再打我，卻被反應過來的警察眼疾手快地攔腰架住。

１０

我回到那棟已經被賣掉的老房子。

買家是個好心的大姐，大概是從鄰居嘴裡聽說了我的事，給了我半天時間收拾個人物品。

我沒有收拾太多東西。

幾件換洗的衣物。

我拉著小小的行李箱，關上了那扇門。

身後，是承載了我二十年虛假幸福的牢籠。

我沒有回頭。

這個地方，這個家，與我再無瓜葛。

我拖著行李箱，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邊，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該去向何方。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

是警局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我媽尖利刻薄的哭嚎聲就刺穿了我的耳膜。

「你這個白眼狼！喪盡天良的東西！你還想不想我們活了？快點拿錢過來把我們保釋出去！還有那幾百萬的賠償，趕緊給我們交了！」

我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我媽還在瘋狂咒罵，從我小時候不懂事罵到我現在大逆不道，言語污穢不堪。

我靜靜地聽著，直到她罵累了，聲音嘶啞。

我才輕輕地，回了一個字。

「哦。」

然後，我掛斷了電話，拉黑了所有相關的號碼。

……

半個月後。

我爸媽和我弟從拘留所出來了。

迎接他們的，是鋪天蓋地的債務和鄰里鄙夷的目光。

為了還錢，我爸重新開起了夜班出租。

他比以前更拚命，一天只睡四個小時，像一頭被榨乾了所有力氣的老黃牛。

那天晚上，他跑了整整一夜，終於在手機上收到了平台結算的八百塊錢。

他看著那個數字，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第一次有了光。

可那光只亮了一秒。

「叮」的一聲。

一條銀行簡訊彈出。

【您的尾號 xxxx 儲蓄卡帳戶於 x 月 x 日 05:30 分支出人民幣 800.00 元，當前帳戶餘額為 0.00 元。】

錢，沒了。

憑空消失。

我爸愣在駕駛座上，像一尊石雕。

他瘋了似的登錄手機銀行，一遍遍刷新，可餘額始終是刺眼的「0.00」。

他把車開到銀行，又衝到警局，鬧得天翻地覆。

但所有人都查不出任何問題。

沒有轉帳記錄，沒有盜刷痕跡，錢就像水蒸氣一樣，憑空蒸發。

警察看著他，眼神像在看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我媽和我弟身上。

我媽去給人家當保姆，一天累得直不起腰，拿到三百塊工資，下一秒就沒了。

我弟去工地搬磚，磨得滿手是血泡，拿到兩百塊，還沒來得及買一包煙，錢就消失了。

他們開始陷入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越是拚命掙錢，越是體會到錢瞬間消失的絕望。

他們換了無數張銀行卡，甚至只收現金。

可只要現金存進銀行，哪怕只有一秒，也會立刻消失。

他們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只能住在最便宜、最潮濕的地下室里，每天為了一個饅頭爭吵不休，醜態百出。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掙到的每一分血汗錢，都變成了我銀行卡里的一串數字。

而我，用這筆來自他們的「供養」，在江南的一座水鄉小城，買下了一套帶院子的小房子。

房子不大，但陽光很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在院子裡種滿了梔子花，又從花鳥市場淘來一隻懶洋洋的橘貓。

我還報了個烹飪班，從最基礎的刀工開始學。

第一天切洋蔥，我被嗆得眼淚直流，在心裡把發明這道菜的人罵了八百遍。

系統適時地跳出來：【將洋蔥提前放入冰箱冷藏半小時，可有效減少刺激性氣體揮發。】

我剛想穿件薄外套出門，系統又在腦子裡響了：【室外溫度十二度，濕度百分之七十八，體感溫度偏低，建議更換為羊毛開衫。】

有一次, 我切完生肉，隨手拿過一個蘋果就想用同一把刀。

【警告！生熟不分！交叉感染風險極高！立即停止！】

那嚴厲的語氣, 讓我手一哆嗦，蘋果都掉在了地上。

我忍不住小聲嘀咕。

「知道了知道了，念叨得像個老媽子。」

系統沉默了片刻。

【因為你，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它的聲音依舊是平直的電子音, 可我卻莫名聽出了一絲無奈。

我有點疑惑。

為什麼一個冷冰冰的系統, 會對我如此「放心不下」？

但我沒有深究。

因為這段日子有它的陪伴, 我的獨居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孤單和困難, 反而處處都是妥帖和安穩。

那天, 我正在院子裡給花澆水，系統忽然發出了和以往都不同的提示音。

【守護任務已完成, 能量即將耗盡，系統將在十秒後與宿主告別。】

我的心猛地一緊, 水壺從手中滑落。

「等一下！」

「我……我一直想問你。」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10……9……8……】

冰冷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求求你，告訴我！」

【3……2……】

倒計時的最後一秒，那冰冷的電子音忽然消失了。

「因為, 我們是姐姐啊。」

「在你出生前, 媽媽生過五個女兒，可她們都嫌棄是女孩，有的剛出生就被丟掉，有的在襁褓里生了病也不給治……我們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我們不甘心，我們的怨念和守護你的執念，匯聚成了我。」

【我們不想讓我們唯一的妹妹，再重蹈我們的覆轍。】

一個聲音說。

「所以想用這種方式, 護你一世安穩。」

另一個聲音帶著笑意。

「大姐希望你，永遠有明辨是非的智慧。」

「二姐希望你，三餐都暖, 再也不會餓肚子。」

「三姐希望你，永遠有漂亮的裙子穿, 像個小公主。」

「四姐希望你, 勇敢堅強, 再也不受人欺負。」

「五姐……」

最後一個聲音, 帶著無盡的寵溺和一絲幾不可聞的哽咽。

「小六, 五姐希望你, 永遠被愛。」

話音落下, 一道道柔和的光芒在空中匯聚，勾勒出五個模糊又溫暖的女孩身影。

她們笑著, 對我輕輕揮了揮手, 然後化作漫天飛舞的、金色的光點，融入了陽光里，消失不見。

原來那些瑣碎的，近乎嘮叨的關心，根本不是什麼系統程序。

是姐姐們在用她們唯一的方式，笨拙地愛著我。

我抽了抽鼻子，哭得像個傻子, 卻又忍不住咧開嘴, 笑出了聲。

我抬起頭，看向那片融納了她們的陽光。

從今以後。

我會帶著五個姐姐的愛和期盼, 連同她們沒來得及看過的世界，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