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高鐵時我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就發現放在桌上的平板到了鄰座小孩手裡。
我想討回來,他說他是小朋友,想要什麼都得給他。
多次索要無果,我只能強硬拿回自己的平板。
小孩大哭大鬧,不管怎麼哄都沒用。
周圍的旅客不堪其擾,紛紛指責我。
「一個大人跟小孩一般見識幹嘛!」
「小孩不懂事,大人還不懂事?」
他們拍視頻發到網上,掐頭去尾,把我塑造成厭童症。
視頻的發酵讓我面試失敗,颱風中無家可歸最終死在異鄉。
重生歸來,我又回到當日的高鐵上,正站起身要去衛生間,對座的小孩死盯著我的平板,手已經躍躍欲試了。
1
火車突然震盪了一下,我差點一頭扎到鋪位上。
抬眼看去,眼前的人和物熟悉又陌生,我怎麼又回到高鐵上了?
一秒前我還在護城河中掙扎,狂風暴雨一個勁兒地把我往水裡按,我的肺都要炸開了,根本無法呼吸。
雖然我會游泳,可是在 12 級颱風下,我的小小身軀無力自保。
最終被一個浪花拍下去,我就再也上不來了。
一直到死,我都不能閉眼,我死得冤,太冤了……如果重來一世,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可能是意念太強大了,我竟然真的重生了。
我偷著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沒錯,我回到了當日的高鐵上,對面那個目光貪婪的小男孩,就是害死我的始作俑者。
他的眼睛落到我的平板上,已經拔不出來了。
我急忙過去把平板拿起來,快速收到雙肩包里,又急速離開座位。
他滿眼的失望與不甘,追隨著我的背影,我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定是惡毒的。
這就是個小惡魔。
上一世,把我推向死亡,就是他開的頭。
我去衛生間時隨手把平板放在飯桌上,回來時已經到了他的手裡。
不管我軟硬兼施,他就是一口咬定,他是小朋友,他要的就應該給他,死活不肯把平板交給我。
我見他亂動我的文件夾,怕他誤刪了我的文檔,一急之下把平板搶了回來。
他馬上大哭大鬧,撒潑打滾。
我低估了他的戰鬥力,他整整磨了我三個小時,這期間他的家長面都沒露。
這時崩潰的不止是我,半個車廂的人都瘋了。
只是他們不去制止鬧事的孩子,把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把平板給孩子玩一會能怎麼樣?」
「你以後也得當媽,對孩子包容點!」
「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大家的感受,現在的 00 後太自私了!」
無論我怎麼解釋,沒有人理解,都是一味地指責。
我的情緒也在一點點失控,最後忍無可忍,把撲到我身上亂捶的男孩用力推開。
他借勢倒在地上,圍觀的人憤怒了,一邊罵我,一邊把視頻發到網上,還給我冠上了厭童的罪名。
我一下就出名了,全網搜我的信息,讓我這個厭童女無處容身。
好不容易火車到站,我逃也似的下了車。
整個城市狂風大作,掛著風球,原來是有颱風。
我好容易找到應聘的公司,卻被 HR 攔在樓下。
「我看到網上的視頻了,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我也是個孩子的媽媽,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人做我的同事!」
我吃驚地看著突然變臉的好姐姐,之前我遠赴千里來應聘,一個是這個公司很符合我的職業規劃前景,第二個重要原因就是這個姐姐太好了。
她細心到給我發了來公司的路線圖,每一次轉地鐵都做了標記。
現在因為火車上的突發情況,她突然就變臉了,對我惡語相向,我的求職成了噩夢。
最後公司保安不顧外面狂風暴雨,把我趕出大樓。
附近都是寫字樓,我不知道去哪裡避雨,就想先找個住處安頓下來。不想被風卷進護城河,就再也沒上來。
我的死沒有讓人惋惜,更多的言論是惡有惡報。
「她死得很及時,這下好了,不用做媽媽了。」
「這種人活著也是浪費資源。」
「看來老天爺還是沒瞎的。」
可是我真的錯了嗎?我只是要從熊孩子手中拿回我的平板。
這一世,我不但不給他平板,還要討回一個公道。
2
整理好情緒,我回到車廂,熊孩子正穿著鞋在我的鋪上跳來跳去。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如果是上一世,我會馬上阻止,憤怒地驅逐他。
鄰座的人都偷眼看過來,就等這齣好戲呢。
其實熊孩子從上車就開始鬧騰,這趟車是長途,全程 32 小時。大家都是做好了上車睡覺的準備。
沒想到上來一個熊孩子,還精力充沛。
他的家長應該深知他難管理,所以上車把他扔下,就不知去向。
後來我們鬧起來時,聽人說他爸去找老鄉聊天了。我估計多半是躲事。
他不止是鬧左右座,整個車廂都深受其害。只是別人都忍了,最後結果讓我一個人承擔。
既然你們都不想讓我好過,那大家都別好過。
我看都沒多看他一眼,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熊孩子故意摔到我身上。我別過臉看向窗外,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他和看客都有些失望了。
這時午飯時間到了。
車廂里馬上充滿了煙火氣。
我在車上已經吃過兩頓飯了。
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在家都不好好吃飯,坐火車更不可能乖乖吃盒飯。我的背包里像個百寶箱,想吃的零食都有。
第一餐時,我到時間就打開包,倒出一堆零食,挑選自己想吃的。
沒想到這是致命的錯誤。
熊孩子一下就被吸引過來,也大大方方伸手在裡面挑選起來,我愣了一下。
那時已經知道這孩子家長沒在附近,也沒人管他,又不好說一個陌生的小孩,我只好任他選了一堆抱走。
第二餐時我留了個心眼,沒有全部倒出來,吃一個拿一個。
不想熊孩子直接上手搶,在我的包里扒來扒去,我忍不住說了他一句。
「你這姑娘真小氣,孩子能吃多少,你就給點能怎麼的?」
說話的是我對鋪的老阿姨。
其實最煩熊孩子的就是她,她好像心臟不好,從上車熊孩子不停鬧騰,她都吃了幾粒速效救心丸了。
可這種人天生壞種,她自己討厭,卻不說,等著別人幫出氣,還架火。
這次我就讓她感同身受一下,把矛盾轉移到她身上。
果然,沒等我打開包,熊孩子就湊過來,盯著我的動作。
我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假裝給閨蜜發了一條語音。
「我帶的零食都吃光了,餓一頓吧,反正我要減肥。」
熊孩子心裡沒數,以為我真把零食吃光了,瞪了我一眼,開始四下張望,找下一個目標。
老阿姨大概以為熊孩子還是會跟我搶零食,早就幸災樂禍地看了幾眼過來,打開自己的包,拿出一堆好吃的。
等熊孩子看過去時,她已經美美地啃著雞腿,吃著奶油小蛋糕,喝著果汁,開始享受美食。
可是她很快發現不對勁了,熊孩子的目光剛掃過去,就快速衝到她的面前,硬生生把半個蛋糕從她嘴邊搶下來。
沒等她回過神,雞腿也到熊孩子口中了。
「這孩子怎麼回事?你家大人呢?沒家教啊!什麼東西?幾輩子沒吃過了,餓死鬼投胎?」
老女人忍不了了,大罵起來。
熊孩子不管不顧,大吃大喝,別人可看不下去了。
「一個孩子能吃多少,用得著說這麼惡毒的話嗎?」
「就是,積點德吧。」
「這麼大人了,別跟小孩計較,他只是個孩子!」
我憋笑憋得臉都紅了,只能把臉使勁往窗外轉。
「你們有病吧!他搶我吃的,你們不說他,說我?你說得這麼好聽,你的怎麼不給他吃?」老阿姨也是欺軟怕硬的主,見大家都懟她,氣得不得了。
她站起身,就近把幾個人的食物搶過來,塞給熊孩子。
「吃!全吃了!咋不撐死你!」
這些人敢怒不敢言,一場風波就這麼過去了,雖然他們心裡都不痛快,可是我的氣還沒出完。
上一世他們但凡對我寬容一點,也不至於把我逼上絕路。
3
我不慌不忙地看著風景,等著熊孩子吃飽了,又報復性地把油手在老阿姨的鋪上擦來擦去。
老阿姨一邊咒罵,一邊躲,氣得血壓飆升,又塞嘴裡幾片藥。
熊孩子閒下來,又開始打我平板的主意。
「你怎麼不玩平板了?」他理直氣壯地走到我面前,一伸手:「你不玩給我玩!」
這表情好像我玩的是他的東西。
「沒電了。」
我頭也不回,輕描淡寫地說:
「沒電了好辦?來充電。我給你讓位置。」
說話的是坐在過道的矮個兒中年禿頂男。
上一世,他起的是推波助瀾的作用。
我搶回平板後收進雙肩包,任熊孩子怎麼要,我都不給他。
這時禿頂男說話了:「你不能只考慮你自己,這一個車廂的人呢,就把平板給他玩一會兒能怎麼樣,大家落個安生。」
他這麼一說,引來許多人附和,熊孩子高分貝轟炸,都有點受不了了。
聽到有人給他撐腰,熊孩子叫得更響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最煩這種人,忍不住開口懟他:「你善良,把你手機給他玩好了,何必慷他人之慨。」
禿頂男人見我還嘴,當即就怒了,把熊孩子拉過去,假意勸道:「是不是你玩姐姐的平板時,動了不應該動的東西?」
熊孩子不知道他所指,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你碰了姐姐的秘密,裡面是不是有不穿衣服的照片?」
本來都在看熱鬧,旅途無聊,大家閒得難受,一聽這話可都來精神了。
禿頂男見目的達到了,擠著小眼睛,露出一個猥瑣的表情向我拋了一個媚眼。
我噁心得差點吐了,怒道:「你不要胡說!我平板上什麼也沒有,只有論文和學習資料,我怕他給我刪除了!」
「是嗎?」禿頂男故意拖長聲,又擠眉弄眼的。
眾人都笑得意味深長。
「小朋友,你在姐姐的平板上是不是看到不穿衣服的照片了?」
禿頂男繼續誘導熊孩子。
熊孩子還小,不太懂他說的是什麼,可是這個孩子天生就壞,他敏感地捕捉到,禿頂男的話對我不利,還挺有殺傷力的。
所以他一抬手,指著我喊道:「就她!不穿衣服!」
我百口莫辯,急著自證:「你不要亂說!沒有!沒有!」
「看小姐姐急了,沒有,就是沒有。我們相信你。」禿頂男越這樣說,看熱鬧的人越相信,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他還故意回頭跟另外一個男人低語:「她看平板時,我掃一眼,都是那個……」
兩個男人笑了,別人懂了。
我一激動站起身就掏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