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鎖上精心裝修了三個月的教室大門。
我就在某紅刷到了一條令人眼前一黑的帖子。
「如果在託管班當臨時工,不小心流產,怎樣才能索賠到更多的錢?」
我有些害怕,立刻轉發給老公。
讓他一定一定,把即將入職暑假工的體檢報告好好檢查。
老公光顧著玩遊戲,看都沒看,就點頭答應。
第二天上班時,我看著肚子微微隆起的暑假工蘇小小,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想辭退他,老公卻嚴詞拒絕:
「小小是我表妹,辭退她我怎麼跟我姨交代?她不會有問題的,別找事兒。」
1
說完,老公直接把蘇小小的健康證和體檢證明扔進了垃圾桶。
我撿起來仔細看過,確實沒問題。
蘇小小歪著頭看我不放心的樣子,老實巴交地開口:
「老闆娘,我以前很胖的,減肥之後就是小肚子減不下去,這是贅肉。」
說著她還捏了捏。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的確有很多人減肥之後皮膚很鬆弛,小腹的贅肉也最難減。
網上的那個帖子應該跟蘇小小沒關係。
同一個地方那麼多人,怎麼會這麼巧就出現在我身邊了。
想到這,我立刻向蘇小小道歉。
她也沒當回事,擼起袖子準備幹活。
「老闆娘,我先打掃衛生吧,從哪干起比較好?」
蘇小小一邊說一邊拿起拖把拖地,從教室到孩子們休息的地方,整個一上午幾乎沒有休息。
我看著乾淨整潔的地板,空氣中還散發著檸檬香。
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小題大做,差點就得罪了親戚,還差點丟掉這麼好的員工。
想到這,我不由得開始考慮,過了暑期,要想辦法留下蘇小小當長期的正式員工。
下班時,她甚至主動提出加班把教室再清潔一遍。
「明天孩子們就要來了,得再消消毒,這些都不能馬虎。」
我竟有一瞬間的感動。
這麼盡職盡責的員工,我竟然會因為自己的猜疑差點丟掉。
當即,我默默地在她的工資單里加了五百獎金。
回到家後,我下意識地去瀏覽白天的帖子,發現帖主更新了。
「這一天累死我了,不過我全都是在監控下工作的,表現得特別勤快,這樣要賠償是不是能更順利?」
下面的罵評一條接一條。
「帖主你做個人吧,大家都不容易,別為了那點錢干違法的事。」
「現在的大學生都這樣了嗎?這以後我家餐館可不敢要大學生暑期工,真嚇人。」
一會兒的功夫,帖主刪了很多罵評,只給其中一條出主意的點了贊。
「那地方不是托班嗎?小孩那麼多,總有不長眼的吧。」
「到時候你就故意往不聽話的小孩身上湊,被小孩撞到,這樣不僅算工傷,小孩家長還得賠錢呢。」
我感覺心臟狂跳。
帖主的形容和蘇小小今天的表現一模一樣。
我越想越害怕,趕緊給還沒回家的老公打去電話。
連續打了好幾個他才接通,語氣特別不耐煩。
「幹什麼幹什麼,我這正應酬呢。」
我試探性地問他。
「如果員工體檢報告造假,出了事算誰的責任?」
話音剛落,老公的音量陡然抬高。
「你沒完了吧,小小不可能有問題,昨天我陪她去的醫院,別再疑神疑鬼了!」
「行了我先掛了,別再胡思亂想了,不夠煩的。」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也在聽了他的話之後稍稍安心了一點。
這個託管班的法人雖然是我,但也是我們夫妻共同開的。
這也同樣關係到老公的利益,他不會希望出事。
但帖主的那句話一直縈繞在我腦海,於是我連夜給低齡幼兒的家長打去電話,還退了款。
損失幾個託管費不是問題。
但如果真被訛上,那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2
第二天託管班正式營業,蘇小小卻沒了昨天的那份熱情,甚至有點蔫兒。
上廁所的間隙,我打開手機,看到那個帖子又更新了。
「絕了,今天低齡幼兒都沒來,來的都是十來歲的大孩子,除了做作業看書哪都不去。」
她特意@了昨天給她出主意的人。
「這沒事,大不了就不訛家長的錢了,還是要把注意力放在老闆身上。」
「託管班不是有午飯嗎?你到時候不管吃了什麼都說肚子疼,一口咬定飯菜有問題就行了。」
帖主回復了一個大笑的表情。
「謝謝,好人一生平安。」
我嘴巴張大成 O 型,沒想到天底下真有專門教人幹壞事的人。
午飯時間,蘇小小拿出飯盒準備去打飯。
我記得她入職前我就跟她說過不管飯有飯補,她怎麼還把飯盒帶來了?
想到那條帖子,我留了個心眼。
「小小,咱們這不提供員工餐,你去外邊吃吧,但是咱們有飯補,一天三十。」
她瞬間垮了臉。
「老闆娘,外面太熱了,出去會中暑的,我吃得少,隨便對付一口就行。」
「那要不我給你訂外賣,你想吃什麼?」
沒想到她還是拒絕。
「不用不用,外賣也不健康,咱們這伙食挺好的,我可以不要飯補,就在這吃。」
一瞬間,我感覺身體的血液都不流通了。
這和那條帖子的表現怎麼那麼像。
回想帖主的幾條帖子,我不相信會有這麼驚人的巧合。
我趕緊攔住她:「小小,咱們這的飯菜只夠給孩子吃的,如果有孩子吃不飽,對咱們托班的口碑有影響。」
說著,我直接手機轉帳,備註了飯費,給她轉了三十塊。
「你去外面吃吧,這個不算在餐補里,算我請你了。」
說完我就出門去接孩子,沒有給蘇小小反駁的機會。
不管是不是她發的貼,我總是要小心一點。
就在我接冬冬回託管班的路上,老公已經給我打了 20 個電話。
我剛接通,就傳來他暴怒的聲音。
「祁月,你簡直太過分了,小小就想在托班吃個飯你都不讓,她是我表妹,你對她不好就是在打我臉!」
我被這一聲怒吼炸得差點失聰,把話筒遠離了耳朵。
「託管班沒有員工餐,我已經給她錢讓她外面吃,飯補也照樣給她,有什麼問題?」
老公聽完依舊不依不饒。
「她能吃幾口啊,又不是她吃完學生就沒得吃了,果然當了老闆都是資本家,一毛不拔!」
「從她到這你就開始找她麻煩,不就是因為她比你年輕漂亮,你嫉妒她嗎?」
「好不容易找來一個暑假工,還是我表妹,你就這麼欺負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他這一套接一套的話讓我徹底無語。
找暑假工的確很難。
因為每次我招來的人他都說不合適,不是胖了就是丑了,要不就是年紀大了。
這怎麼還賴上我了?
電話那頭傳來蘇小小帶著哭腔的勸解聲。
「哥你別跟嫂子吼,都是我不好……」
這句話再次點燃了老公的怒火。
「小小今天不舒服還堅持上班,不過就是想湊合吃頓飯卻被你刁難,她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我聽著電話那頭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整個人如墜冰窟。
這些年我盡心盡力為了這個家鞍前馬後,可老公卻胳膊肘往外拐。
他只關心蘇小小有沒有吃上飯。
卻不想想,我為了開這個託管班前期耗費了多少精力,少吃了多少頓飯。
越想越氣,我也沒了好態度。
「她不舒服可以請假,沒人逼她來!」
「錢我都給她了,不會自己買飯,那只能說明她沒有自理能力,我要考慮是不是繼續用她了!」
3
老公沒想到我會回擊,隔著電話我都能聯想到他暴跳如雷的樣子。
我直接掛斷電話,安排好託管班的事情後就直接關了機,這下誰也別給我打電話!
至於蘇小小,就算餓死也和我沒關係。
我帶著冬冬回了娘家。
這一天加上周末,我都沒有去店裡,不想看見蘇小小,也不想理老公。
今天剛到託管班,就發現門口圍了一堆人,玻璃上還被噴了油漆。
上面的字罵得特別髒。
「賺學生黑心錢、死全家、畜生等等。」
我趕緊衝過去,看見了在人群中拿著橫幅喊口號的蘇小小。
有人見我來了,直接將我團團圍住。
「你還敢來啊,你這種沒心肝的畜生怎麼有臉開託管班的?小姑娘懷孕了你還讓她加班!」
「你還敢在饅頭裡加工業顏料,我閨女在你這吃了午飯回家就肚子疼,現在還在醫院呢!」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我徹底懵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什麼加班?什麼工業顏料?
我剛想說話,一把椅子照著我拍過來。
我下意識地去擋,頭卻還是被砸出一個包,疼得我流眼淚。
「砸死你個黑心資本家!」
一個氣勢洶洶的小女孩舉著手機懟著我的臉拍。
「這個託管班的老闆讓我懷孕的閨蜜大晚上加班,現在她流產了!」
很快,她直播間的人數蹭蹭往上漲,清一色全是罵我的。
「這種人居然開託管班,那麼多孩子差點死在她手裡!」
「讓一個孕婦加班,自己在外邊逍遙,還給人家臨時工的工錢,萬惡的資本家應該死全家!」
蘇小小虛弱地坐在一邊掩面抽泣,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捂著額頭,氣得渾身發抖。
「蘇小小你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讓你加班了?昨天你說不舒服,剛來倆小時我就讓你回家了!」
可根本沒人聽我解釋,直播間更是各種惡毒的話攻擊我。
「這年頭大學生是真不值錢,被人這麼欺負,這種人還好意思開託管班!」
「是啊,記住這家名字,可不能把孩子送過去,得跟教 Y 局反映!」
「賠錢!人家孩子都快成型了,得讓她賠個傾家蕩產!」
我急了,拿起手機想報警,卻被不知道是誰一把奪過扔出去老遠。
下一秒,人群中竄出幾個大學生模樣的人,直接衝進了我的託管班。
見到東西就砸,沒一會兒,椅子全砸了,玻璃也砸得粉碎。
「敢欺負小小,她可是我們系的女神,我們一定要為她出這口氣!」
4
我本想衝進人群去攔下他們。
但一旁的冬冬卻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哇哇大哭。
我一邊要保護他,一邊又想保護店,整個人像被撕碎了一樣。
猛地,人群中出現一個聲音,讓我頓時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