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帶我嫁進裴家後,我對繼兄裴硯禮一見鍾情。
為了嫁給他,我死纏爛打,眾叛親離。
終於如願以償。
可婚後,裴硯禮待我依然冷漠,就連在床上都只是毫無溫情的發泄。
那晚在酒吧,我聽⻅朋友問他:「為什麼放棄⽅家大⼩姐,娶祝時念這個任性⽆知的繼妹?」
裴硯禮⽆奈一笑,「責任而已,她離了我活不了。」
原來他不愛我,只是為那次我們的酒後荒唐買單罷了。
我渾渾噩噩地⾛出酒吧,被疾馳的跑車撞回了十七歲。
重活一次,我盡力彌補前世的遺憾,唯獨不再追著裴硯禮跑。
可那天的晚上,裴硯禮把我抵在門後,兩輩⼦第一次紅了眼。
「祝時念,你看看我,我也愛你……」
1
意識到自己重生的時候,我正端著冒熱氣的砂鍋,站在餐桌邊。
「念念?怎麼愣住了?快把鍋放下啊,燙手。」
媽媽著急的聲⾳喚回了我的理智。
我趕緊把砂鍋放下,手指還是被燙得發紅。
餐桌旁的三⼈都看著我。
媽媽,繼父,還有裴硯禮……
這是我知道裴硯禮有胃病,鬧著非要親自下廚熬粥的那天。
還差點炸了廚房,把保姆張媽嚇得半死。
我下意識看向裴硯禮。
我名義上的哥哥。
凌厲的眉頭微皺,薄唇緊抿,盯著我的眼神有些焦躁。
我自嘲地一笑。
不論我怎樣表露心意,也不過是⾃作多情罷了。
上一世的此刻,我滿是期待地宣布:「硯禮哥,這是我特意為你熬的粥,你快嘗嘗好不好喝,好喝的話,我以後天天給你熬!」
少⼥的滿腔愛意都熬進了那一顆顆軟糯的⽶粒里。
可裴硯禮只是皺著眉頭掃了一眼我的手。
「裴家有保姆,以後別做這種多餘的事。」
我當場愣住。
回到房間後哭了整晚。
第二天擦乾眼淚,依舊當裴硯禮的小尾巴。
想到這,我把第一碗粥端給坐在主位的繼⽗。
露出⼀個嬌憨的笑。
「爸爸,媽媽說您最近工作辛苦,我才特意熬了粥給您補身體。」
裴父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開懷大笑。
「果然還是女兒貼心,爸爸不白喝你的粥,下個月的零花錢再漲一萬!」
我驚喜地道謝,然後又給媽媽盛了一碗粥。
撒嬌道:「女兒第一次下廚,媽媽必須要誇我。」
第三碗我放在自己面前,然後就坐了下來,開始吃飯。
氣氛有一絲尷尬。
張媽打著圓場,要給裴硯禮盛粥。
我淡淡地開口:「張媽,硯禮哥不愛喝粥,你別忙活了。」
裴硯禮的筷子一頓,沒說話。
像是默認。
張媽就停下了動作。
我慢慢地喝粥,在心裡發誓。
裴硯禮,我祝時念這輩子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一件事,也不會再為你流一滴淚。
2
吃完飯回到房間不久,有人敲門。
是我媽。
她穿著珍珠白色的真絲睡衣,臉上不施粉黛依然美麗。
遠不是上一世為我操心到滿臉細紋的樣子。
我忍不住撲進她懷裡。
上一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自己,是我媽。
她和我爸離婚後,嫁給了裴父。
我那時不理解她,認為她虛榮貪財,背叛了我的親生父親。
我媽一邊包容著我的無理取鬧,一邊在豪門中艱難地做小伏低。
我愛上裴硯禮,甚至醉酒和他一夜荒唐的事暴露後。
裴家震怒,對裴硯禮動了家法,又把我趕出家門。
我媽讓我回去認錯,我卻對她大喊:「我沒錯,我追求的是真愛,我不像你,貪慕虛榮!水性楊花!」
我仰著臉梗著脖子,我媽那一巴掌卻始終沒有落下。
她流著淚走了,但每月都給我轉幾萬塊錢生活費,生怕我在外面吃苦。
後來我如願嫁給裴硯禮,我媽在裴家卻更加步履維艱,鬱鬱寡歡。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親生父親欠了很多錢。
我媽怕債主傷害我,才急忙帶著我嫁給裴父,尋求庇護。
我卻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此刻,聞到媽媽身上熟悉的香味,淚水就不由自主地湧出。
媽媽輕拍我的後背,哄道:「怎麼了我的小公主?是不是手指疼,媽媽給你塗藥。」
她拿出燙傷膏,輕柔地塗抹。
「我的乖女兒長大了,謝謝你今天願意改口叫他爸爸,媽媽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眼角帶著淚花,笑嘻嘻地說:「只要媽媽過得幸福,我叫他爺爺都行!」
「胡說什麼呢這熊孩子,你看你這手燙的,以後千萬別進廚房了。」
她動作更輕了。
「不過你哥說,這個燙傷膏最有效,明早肯定就不疼了。」
我一愣,「你說裴硯禮?」
「是啊,家裡的燙傷膏用完了,我剛要去買,硯禮這孩子就從外面回來遞給我一管。」
「還說是不小心買錯的,這孩子就是彆扭,其實是個好哥哥,面冷心熱……」
眼前的燙傷膏,和上一世我媽拿給我的,是同一個牌子。
難道前世的燙傷膏,也是裴硯禮買的?
我撇了撇嘴。
裝什麼好人,噁心!
3
第二天一早,我下樓吃早飯的時候。
裴硯禮已經吃完了,空碗還擺在餐桌上。
空氣中有一股米香味。
「張媽,你熬了粥嗎?」
張媽看了裴硯禮一眼,有些支支吾吾。
「小姐,沒熬粥,我包了點小餛飩,您吃幾個?」
奇怪。
懶得細想,我回答:「我吃八個,多滴點香油,謝謝張媽。」
小餛飩還沒好,裴父和我媽也下來了。
兩人之間氣氛不錯。
我由衷地開心。
他們兩個感情好,我媽在裴家就有人撐腰。
吃完小餛飩和每日必備的水煮蛋,我站起身準備去學校。
「爸媽,以後讓司機送我上下學吧。」
裴硯禮伸出來的手,尷尬地停在我的書包上方,然後緩緩放下。
裴父和我媽面面相覷。
「念念,你從昨天起就怪怪的,之前不是你吵著非要硯禮開車繞路送你上下學麼?」
我垂眸。
「之前是我不懂事,哥哥剛接手公司,工作那麼忙,還是別送我了。」
裴父欣慰地點點頭。
「念念成熟了,那以後就讓老趙送你上學。」
聽見哥哥兩個字,裴硯禮身體一顫。
前世,我不肯和裴硯禮當真兄妹,固執地只肯叫他硯禮哥。
後來結了婚,夜裡忘情的時候,我忍不住喚「哥哥」。
裴硯禮也總是顫抖著,惡狠狠地讓我閉嘴。
昨晚失眠,我想通了一件事。
其實我沒那麼恨裴硯禮。
他雖然不愛我,卻也沒苛待過我。
我恨的,更多是飛蛾撲火的自己……
裴硯禮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爸,宋姨,既然念念不用我送,那我先去公司了。」
他神色如常,邁著一雙長腿轉身離開。
我鬆了一口氣,這輩子,就好好當兄妹吧。
4
站在班級門口,我有些茫然。
畢業好幾年了,誰還能記得高三時候的座位在哪裡啊……
好在我還有同桌。
圓圓臉,扎丸子頭,戴著黑框眼鏡的鹿星辰猛地從背後抱住我。
「老婆!你是在等我嘛!」
我轉身掐了掐她的臉,「那當然啦。」
我跟著鹿星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對著黑板上的今日課表,我找出數學書。
裝作不經意地問:「咱們數學昨天講到哪了來著?」
哪知道鹿星辰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不管你是誰,快從我老婆的身上下來!」
「祝時念根本不可能在應該聊八卦的早自習上,說出數學兩個字!」
我一轉眼睛,想要逗逗她。
「實話告訴你吧,我是重生的,上輩子我和清北失之交臂,重來一次,我發誓要好好學習,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鹿星辰瞪大眼睛,「真的啊?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下期彩票的開獎號碼啊?」
我攤了攤手,「很遺憾不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次高考的語文作文題目。」
我在紙上寫下一行字:【一花獨放不是春】。
鹿星辰笑嘻嘻地把紙夾在語文筆記里。
「我老婆說的肯定是真的,今晚就回去背例文。」
我看著笑容燦爛的鹿星辰,鼻子有些酸澀。
前世,她足夠努力,卻以一分之差和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
復讀的時候壓力太大,整個人性格大變,漸漸和我斷了聯繫。
而我,滿腦子情情愛愛,分數連一本線都沒摸到。
成為裴太太后,我曾聽過有人評價我。
漂亮是漂亮,就是任性無知,花瓶一個。
重活一世,這些遺憾我要一一彌補。
我握住鹿星辰的手。
「咱倆一起努力,上個好大學!」
5
重新撿起高中的知識可真不容易。
一天學下來,我覺得腦子仿佛被人敲成了八瓣。
臨近放學,我媽給我發信息。
「寶貝,媽媽這邊堵車,司機來不及再去接你了,今天還是讓硯禮接你放學吧,我已經告訴他了。」
放學鈴打響,我慢吞吞地收拾書包。
鹿星辰滿臉驚訝。
「以前放學鈴一響,你是第一個衝出教室的,怎麼?今天不著急回去見喜歡的人了?」
我才想起來。
那些隱秘的少女心事,我對鹿星辰傾吐過。
不過她不知道,我喜歡上的是自己的繼兄。
我點了點頭,「嗯,我已經不喜歡他啦。」
鹿星辰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就對了嘛,天涯何處無芳草,咱們大女人怎麼能弔死在一棵樹上!」
話雖這麼說,我還是沒做好準備和裴硯禮在車裡獨處。
畢竟上輩子親密接觸過,怪尷尬的。
我發信息給他:【老師留堂了,你先回家吧,我晚點自己打車回去。】
背著書包,在校園裡漫無目的地閒逛,消磨時間。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略帶緊張的聲音。
「祝時念,雖然人工湖的水位還沒到腰,但是掉進去很冷的。」
啊?
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後山人工湖的邊緣。
停下腳步,轉身。
喊住我的男生穿著校服上衣和牛仔褲。
長得不錯,劍眉星目的。
一陣風吹過,藏在黑髮中的一縷紅毛冒出來,晃了晃。
像是根呆毛在和我打招呼。
「霍野?」
他一下愣住,「你認識我?」
我們學校校風還是挺嚴格的,敢不穿校服褲子和挑染頭髮的人只有一個。
校霸霍野。
聽說老師一找霍野他爸告狀,他爸就給學校修樓,捐設備。
連這片小型人工湖都是他爸建的。
「學校里誰不認識你啊,倒是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霍野的臉上蔓延開一絲可疑的紅暈。
「就是……上學期校園十佳歌手大賽,你唱得挺好聽的,就記住了唄。」
我歪歪頭。
這個校霸和傳聞不一樣啊,怎麼還怪可愛的?
難道是因為我的心理年齡比他大了幾歲?看他像看小朋友?
6
霍野走到我身前。
「剛才看你的背影特別落寞,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我想了想,回答道:「還好,只是昨天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肯定是高三學習太累了。」
霍野把手伸進校服口袋,然後在我面前展開。
一枚紅色包裝的牛奶糖躺在他的手心。
他眉眼彎彎。
「吃塊糖吧,嘴甜心就甜了,晚上能做個美夢。」
眼前這張青春洋溢的臉,莫名撫平了我的煩躁。
我從他手心拿起糖,剝開放進嘴裡。
「謝謝。」
指尖划過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