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首富李家認回真千金,我這贗品被像扔垃圾似的賣到京城。
人牙子帶看了多少戶人家,都被李家護衛攔了。
直到他們尋到那戶人家——病重的老虔婆,刻薄的惡婆婆,善妒的主母,還有個賭鬼丈夫。
「這回妥了。」
正這時,街心皇榜前圍得水泄不通。
「將軍夫人再加價!尋回愛女賞十萬兩黃金,線索五千兩!」
「特徵:麻布過敏,左腿鮮紅胎記。」
我瞅准護衛分神的剎那,猛地衝上前撕下皇榜,在滿街抽氣聲里揚聲道:
「你們找的人,在這!」
1
下一秒,府兵撥開人群,直指我:「是你揭了皇榜?」
我剛要應聲,胳膊就被追來的護衛攥住。
為首的護衛唾沫橫飛:「各位大人不要信她,這是江南李家趕出來的冒牌貨!」
「騙吃騙喝十幾年,真小姐回來了。」
「我們主母心善,不忍她出去當乞丐,才命我們護送她,給她尋個可靠人家去做丫鬟,也好有個生活保障。」
我冷笑掙開:「李家主母劃爛婢女的臉,丈夫賭錢好色,倆老虔婆把人當牲口使。」
「這種『良善人家』,不如留給你們主子自己。」
「她們抱錯孩子倒成了功臣,我受折磨反倒成了原罪?有本事讓她們先去討兩年飯!」
人牙子拽著的我頭髮就開始扇巴掌:「賣身契在我手裡,你還敢胡言亂語!」
我頭皮疼得厲害,剛要反抗。
突然一桿長槍穩穩杵在他脖頸前,男人走上前仔細打量著我的面容。
他是京城少年將軍——謝霄翎。
謝霄翎穿著一身白衣,眉眼如畫:「將軍府的人,你也敢動?」
我趁人牙子僵住,一肘頂開護衛,抬腳就往他命根子碾。
直到他白眼翻到天靈蓋,我才收腳看向謝霄翎。
「跟我回府,母親在等你。」他語氣平平,卻自帶威壓。
「先把這群東西關牢里。」我指地上哀嚎的人。
他頷首示意府兵動手。
回到將軍府內,丫鬟春雨帶我去梳洗。
我泡在浴桶里剛鬆口氣,腿上卻突然一痛。
「冒牌貨,胎記畫得挺像啊?」
春雨掐著嗓子,用力在我腿上擦著:「公子有婚約,上一個想靠這個方法勾引公子的人,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別以為當了公子的妹妹,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
我反手扣住她手腕,看向被擦得通紅的胎記:「真假輪得到你說?」
「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春雨怨恨地甩開手,把混著麻絲的衣服扔我面前,轉身離開:「自己穿!夫人還等著審你呢!」
我瞥了眼麻絲,撿起散落的天絲裡衣套上,再罩那層中衣。
眼神盯著春雨故作妖嬈的背影,內心冷笑。
刁難我?我會讓她知道什麼叫做一丈紅。
正廳里,將軍夫人一見我就紅了眼:「像!太像了!」
她拉我進內間,掀開我裙擺看清胎記,當即大哭:「我的窈窈!娘找你好苦!」
剛安撫好夫人,春雨就迫不及待找死。
她扭著身子跪在門口:「夫人別信她,她怎麼可能會是小姐呢?」
「她對麻不過敏,這衣服里的麻絲就是證據。」
「走丟的小姐自幼就對麻過敏。」
我當著娘親的面掀開袖子,天絲裡衣下,肌膚早已紅腫連片。
春雨臉都白了:「不可能……護衛說你是假的!」
夫人拉著我發紅的手掉淚,轉身對嬤嬤冷喝:「春雨,杖斃。」
暖烘烘的掌心傳來溫度,我心頭一松。
被人護著的感覺,果然比在李家看人臉色強百倍。
當年李萍珍回府,李母立馬把我當垃圾一樣賣了時。
我就想起襁褓里那塊繡著「鎮國將軍府」字樣的虎頭襁褓。
她們總以為我年紀小不記事,卻不知我早把那字樣刻在了心裡。
腿上的胎記、對麻料的過敏,哪是什麼巧合?
不過是她們一直沒敢細想的真相。
如今護衛被關,人牙子躺屍,刁奴待斃。
父親這個黑臉大漢衝進來把我按進懷裡哭,清俊的哥哥在旁抹眼角。
我勾唇輕笑——這京城,我來對了。
2
父親去求了聖旨,昭告天下,他的寶貝女兒找回來了。
我的歸家宴,母親說要隆重舉辦。
在我的授意下,這個請帖被李家人高價買走了一份。
商人雖有錢但無權,這樣好的結交權貴的機會他們怎能錯過。
我剛進入宴會廳,就被一個人扯住了胳膊。
是李萍珍。
「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掙開她的手腕。
「跟你有什麼關係。」
衣袖揮動間,我身上的衣裳粼粼閃爍,這是娘親專門讓繡坊連夜趕製的浮光錦,這布料千金難求。
李萍珍眼底充斥著濃濃的嫉恨。
「姐姐,你離家數月杳無音訊,我只是擔心你誤入歧途。」
這裡發生的變故引來了幾位貴女的圍觀。
「誤入歧途?你指使護衛把我賣了到那種一家子惡人家裡去,我要是真成了丫鬟,那才叫誤入歧途。」
李萍珍低下頭,裝模作樣用手帕擦了擦眼淚。
「你怎能這樣汙衊我?是,我是不想看見你,你占著我的身份享用了這麼多年的父母疼愛,唯我一人流離失所,我心中不平。可我分明吩咐了下人要給你找個好歸宿的。」
我嗤笑,「你受苦受難跟我有什麼關係?是我造成的嗎?是我在嬰兒時期把你趕走然後霸占你的位置的?」
李萍珍身後的丫鬟上前怒斥。
「你鳩占鵲巢你還有理了?有本事你把在李府吃過的飯穿過的衣服全折成銀錢還回來呀。」
李萍珍扯了扯丫鬟的袖子。
「好了連枝,姐姐生父生母不詳,她自己如今也孑然一身,拿出這麼多錢豈不是為難她。」
我笑道:「還錢當然可以。」
李萍珍用一種難以啟齒的目光看著我Ţù₈。
「姐姐,這……數額巨大,你不要意氣用事,還是先和別人商量一下為好。」
連枝道:「你身後的金主願意給你出這麼多錢嗎?你值嗎?你配嗎?」
一個男聲插了進來。
「她當然值,她當然配,整個鎮國將軍府的錢她都可以隨意調用。」
是哥哥。
他剛招待完前廳的客人就趕了過來,生怕我受委屈。
我揚起笑臉,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可以解決。
李萍珍在看見哥哥的第一眼就晃了神。
「這位公子,你可是認識我家姐姐?」
她的語氣熱絡起來。
我當然不慣著她。
「你不是說要還錢嗎?我還沒說完呢,我有一個條件。」
「我被帶離家人身邊這麼多年,我沒享受到的福,你們也得摺合成銀錢算給我。」
李萍珍的笑僵在臉上。
「姐姐,你這是ŧų⁽什麼意思?」
管家遞上來一個算盤。
我當著眾人的面開始撥。
「我在李府 16 年,每月月例 10 兩,衣裳每季 20 兩,吃食按照公中開支每月 10 兩,此外首飾珠寶你們收回去了,我按租金算一年 10 兩,一共是 5280 兩,加上丫鬟婢女小廝日常伺候的開銷,湊個整,5500 兩。」
管家上前報出了我在家的待遇。
「我們家小姐按照少爺的規格來算,每月月例 100 兩,衣裳每季穿的都是宮中賜下的貢品,按市場價 1000 兩,吃食每月 100 兩,首飾珠寶這些按照少爺維護的馬匹和武器用度來算,林林總總共 1 萬兩。如此算下來,這邊是 11 萬 2400 兩。」
我粲然一笑,「自己算算有多少。」
「哦對了,提醒你一下,李府那邊給的是白銀,我這邊是黃金。」
「回去跟你家父母商量一下吧,這錢打算怎麼還。」
李萍珍臉色慘白,緊緊攥著手帕。
「你是鎮國將軍府的小姐?」
李母匆匆從前廳進來,把李萍珍護在身後。
「李契,你怎麼又在欺負珍兒?」
契音同棄,她甚至都不願給我起個正經名字。
「李夫人,首先,我家人給我起名謝流光,你應該尊稱我為謝小姐。」
「其次,在場眾人可都看見了,我未曾辱罵未曾毆打,一直在陳述事實,反倒是她和她的丫鬟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
母親從後院屏風後走出。
「李家區區商賈,我鎮國將軍府的女兒用得著拉低身份去欺負她?」
李母臉上的神色空白了一瞬,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夫人,這……我也只是護女心切,您也是做母親的,能體諒我這份心情。」
「我家珍兒不在我身邊多年,我一找到她,就跟眼珠子似的護著,難免有些激動。」
母親緊緊牽著我的手,聞言眉頭一挑。
「把李家人都打出去。」
我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啊李夫人和李小姐,我母親剛把我找回來,難免有些激動,你們可以體諒的吧。」
「哦對了,錢記得送過來。」
內監的聲音響徹整個宴會廳。
「皇上駕到。」
皇上穿著龍袍從前廳進來,身後跟著黑著臉的父親和笑得一臉諂媚的李父。
「鎮國將軍,我聽說你家女兒原是李家人?」
「是。」
「李家,不錯。前有撫養鎮國將軍女兒之功,後又為關中百姓興修水利之需慷慨解囊,朕心甚慰。」
他坐在上首,特地在身邊給李家人開了一張桌子。
李萍珍卻流淚,咬著唇往宴會廳外退了兩步。
皇上皺眉詢問,「怎麼了?」
李母上前告罪。
「稟聖上,方才鎮國夫人說要把我們趕出府去,我這女兒臉皮薄,如今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低聲吩咐婢女紅袖去把那些押我上京的護衛們帶過來。
人齊了,好戲即將開場。
李萍珍又哭哭啼啼地開口道,「稟皇上,今日的宴會姐姐才是主角,我不討她歡喜,還是不在這兒礙她的眼,平白破壞了宴會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