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把她摟在懷裡直喊心肝寶貝,擔心她哭壞了眼睛。
雖然我已尋到了親生父母,可見此情形,心中還是恨與悲交織。
少不知事,我真的把李母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可她總是忽視我。
孩子總是會渴望母親的愛。
故而我特地請教了小娘的女兒鶯兒。
她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娘。
「鶯兒,母親今天又是一句話都沒對我說,她為什麼總是不理我?」
鶯兒想了想,給我支了個招。
「你去你娘身邊哭一哭,保不齊她就心疼你了。我哭的時候我娘什麼都願意依著我。」
我點頭,故意摔了一跤跑到李母面前放聲大哭。
但李母只是叫人把我的嘴堵上,冷冷丟下一句話。
「你儘管哭,哭死了我不會給你收屍的。」
鶯兒的娘寬慰我道,「你娘就是那個性格,別放在心上。」
直到李萍珍出現,我才知道,李母不是不會心疼人,而是她根本對我就沒有一絲感情。
我冷眼看著這場鬧劇。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幾個衣衫破爛的男人被丟到了宴會中央。
他們被捂著嘴,綁住了手腳,身上滿是血痕。
我看向李萍珍。
「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
她在看清幾人樣貌的第一眼,瞳孔驟縮。
我踢了一腳最左邊的人。
「他曾在醉酒後毆打我,自江南至京城,輾轉 3 個月,他打了我 19 個巴掌,踢了我 26ţų⁼ 次。」
我往前走了一步,一腳揣在前面這人的臉上。
「我曾在進京路上偶遇過哥哥,他故意用麻布捂在我的臉上,我起了一臉疹子,錯過了和哥哥相認的時機。」
我再往前走了一步,這人瑟縮了兩下,被我抽出袖口中的刀一刀捅進了肚子。
鮮血噴濺在我臉上,這幅場景倒映在李萍珍眸中,宛若復仇羅剎。
「這個更是企圖侮辱我,還想把我賣到青樓去,多虧我機智逃走,不然我早就因為花柳病死在了亂葬崗。」
母親聽得淚流滿面,父親和哥哥也攥緊了拳頭,若不是被皇帝隨Ṭų⁽身帶著的護衛攔下,怕是早已把這幾人碎屍萬段。
「李萍珍,這可都是拜你所賜。」
李萍珍表情沒有波動,但她嗓子裡透出的顫音暴露了她在強裝鎮定。
「姐姐,這群刁奴欺上瞞下,給我的信中交代得好好的,沒想到私下裡竟如此對待你。」
我笑著看她,「哦?你的意思是我誤會你了。」
「偏聽則暗,兼聽則明。大家都來聽聽這幾個護衛是怎麼說的,一起斷個案怎麼樣?」
皇上饒有興致地點頭。
我扯掉了這幾人嘴裡的抹布。
他們連聲哀嚎起來。
「小姐,小姐你救救我們。」
「我們都是按照你說的來辦的啊。」
李萍珍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軲轆轉了幾下,跪倒在地請皇上作主。
「聖上,您曾說過凡事都要講證據。他們在鎮國將軍府受了這麼多折磨,嘴裡說什麼哪能是我說了算的。」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在這種場合之下,你給我安上這種罪名,我往後又該如何自處?就算我是清白的,名聲也全被毀了。」
李母怒瞪著我,「沒有證據想要定我家珍兒的罪,我拼上這條命也要跟你魚死網破。」
李父也跪在地上,看向我滿眼祈求。
「謝小姐,你被抱錯是我們無心之失,我知你離開親生父母心中有怨,可我們也是真的把你當成親生女兒在照顧啊。」
李父常年在外經商,我一年也見不著他一次,他每次回家都會給孩子們帶禮物包紅包,除了我。
他對我只有冷冰冰一句:「你都這麼大了,還要跟弟弟妹妹們比嗎?」
「還不快去學舞,來日釣個金龜婿回來,別讓我在你身上虧本。」
但李萍珍回來後,他從不讓李萍珍學那些,直言:「我家珍兒不需學討好人的東西,只需在家享福Ţŭ³,爹自會招個靠譜的贅婿回來伺候你。」
我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回憶。
「你要證據?我當然有。」
紅袖呈上來幾張信紙。
「裡面皆是護衛來報給她的要買下我的人家,這些好人家都被她寫了否字,唯在這戶惡人家寫了可,尤其是在聽聞這家主母喜歡劃爛婢女的臉時寫了個賞字。」
「李萍珍自幼走失,識字寫字也是剛學的,字跡很好辨認。」
李母大叫起來:「珍兒,珍兒。」
李萍珍趴在她懷裡暈了過去。
我朝候在一旁的府醫招招手。
他一針下去,李萍珍受不住疼,嘶了一聲。
我蹲下身輕聲道,「想裝暈逃脫罪責?沒門。」
皇上下了最終判決。
「李家雖捐錢有功,但虐待養女亦有過錯,功過相抵,今後李家被皇商會永久除名。」
「李萍珍心思歹毒,李家父母善惡不分,難堪大用。」
但李家作為巨富之家,皇上還需要這個錢袋子,我也能趁機撈一大筆。
故而宴會結束,我只是召來護衛打了一人十杖。
李父和李母塞了很多銀錢給護衛,替了李萍珍的那一份。
3
翌日,我正在廳中小憩,卻見紅袖神色慌張地衝進來,拉著我的袖子就往外跑。
哥哥和李萍珍衣衫不整躺在一張床上,被未來嫂子帶著友人撞了個正著。
我慌忙撥開人群進去,哥哥仍是一副喝醉了酒的迷茫神情,唯有李萍珍在一旁哭訴。
「我今日是來給姐姐送錢賠罪的,下人讓我在此處等候,謝小將軍不知為何,一進屋就過來抱著我。」
「如今我失了清白,若是謝小將軍不肯負責,我只能一死了之。」
她攏了攏衣服下床,跪在那位容貌溫婉的女人面前。
「崔小姐,我知你與謝小將軍有婚約在身,我不會和你爭搶的,我只求一個妾室之位。」
崔小姐身邊的貴女滿臉怒容,「音音,當初謝霄翎說永不納妾,我還真以為他是個好人,沒想到他還沒成婚就暴露本性了。」
「嘴上說著呵護妹妹,結果急色之下連妹妹的仇人都要拉著一親芳澤,我呸!」
我飛快衝進去對著哥哥兜頭就是兩個巴掌,拎起旁邊茶壺裡的水澆了他一腦袋。
「謝霄翎,你再不清醒過來就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他昏昏沉沉地搖了搖腦袋,我又在他腦門上來了兩下。
崔音音連忙上前抓著我的手,「流光,別打了。」
聽見崔音音的聲音,哥哥一下就跟吃了仙丹一樣容光煥發。
「音音,你怎麼來了?」
他摸了摸額上紅腫的包,還有一身的茶水,一臉疑惑。
「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虛地收回手,指向身邊的李萍珍。
「都是因為她。」
李萍珍一雙眼睛盈滿淚水,看著他欲言又止,只是露出半邊瑩白的脖頸,上面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紅印。
他看了李萍珍一眼,臉色難看。
「你不會說這是我乾的吧。」
李萍珍微微點了點頭。
崔音音顫著嗓音道:「謝郎,你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向來冷靜自持的哥哥慌了神,說話語無倫次:「我不知道,不是我,音音你相信我。」
李萍珍哭出了聲:「謝小將軍,方才是你輕薄我,如今怎能翻臉不認人?」
眼看場面就要亂成一團,我連忙上前把李萍珍扯開。
「崔小姐,若是我哥哥對不住你,那就是他活該,你無論怎樣打罵都是他該受著的。」
「可是方才你也看見了,哥哥一直昏著神志不清,其中許是有什麼誤會。你先在一旁稍坐片刻,我定會查明真相。」
我看向李萍珍。
「你說是下人把你帶到此處的,我現在把所有進過後院的人都給你找來,你把人指認出來。」
一排婢女站在屋外,李萍珍指認了一個穿著綠衣服的女子。
她竟是我院中的洒掃婢女綠招。
哥哥也皺起了眉。
「流光,今日我練完武,也是綠招給我送了一杯糖水來,說是你煮的,喝完我便沒了意識。」
李萍珍上前抓著我的袖子,滿臉淚痕。
「姐姐,是你,你怎能這樣對我?」
「先前是我的錯,我嫉妒你害了你,可我如今真的知錯了,我還給你送錢來想親自向你賠罪,你打我罵我我都認了,但你怎麼能把我推給你哥哥。」
「我們不清不白地躺在了一起,今後你讓我該如何自處,讓你哥哥和崔小姐又該如何?」
綠招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小姐,你曾說過不想少爺娶妻,不然你好不容易得來的寵愛就會被人搶走。」
「是我搞砸了您的事情,我辦事不力,我該死,求您饒過我的家人。」
剛說完這句話,她唇邊溢出鮮血,不多時便沒了氣息。
她這是咬舌自盡了。
我一把揮開李萍珍的袖子。
「胡言亂語。」
一包藥粉順著我的袖子甩了出來,掉在了那個貴女的腳邊。
府醫查驗完,回稟道:「此乃滿堂春,顧名思義,此藥有催情效果。」
「小將軍也是服用了此藥,幸而他所食不多,且身體康健,受影響較小。」
那名貴女猛地一拍桌子,「你還有什麼話說!剛回家就想著爭寵,心思歹毒,怪不得你養父母要賣了你。」
哥哥攔在了我身前,「公主慎言,我妹妹定不是這樣的人。」
這位貴女應當是崔音音的手帕交,皇后所生的大公主。
此事絕不能不明不白過去。
我從哥哥身後走出,「公主殿下,崔小姐,可否再聽我一言。」
我拔下了綠招頭上的銀簪。
「此簪做工粗糙,我院中婢女眾多,人人頭上戴的都是府中統一自銀樓定製,我怎的獨獨苛待她一人?」
「再者她的髮髻比其他人要略歪一些,說明此簪偏重。」
我刮開簪子表面,露出金色內里。
「一個丫鬟居然戴著銀包金的首飾,這怎麼可能呢?」
我讓護衛去綠招住處搜尋,由公主身邊的丫鬟監督。
很快,他們搜到了三張千兩的商票。
商票,即商會承辦發行的匯票,區別於官方發行的銀票,可在私人錢莊處兌錢。
而這商會錢莊恰巧是李家名下的。
「我被李府趕出來時,身上空無一物,如何藏得下三張商票,還用來收買丫鬟。」
「況且你們也都看見了,李萍珍方才拽著我的袖子,這藥粉是她塞給我的。」
李萍珍自嘲笑笑,「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都認。」
哥哥嘖了一聲,「你潑髒水給我妹妹,還設計害我,如今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就想揭過去,做夢。」
他讓護院去把綠招的家人帶了來。
綠招僅有一個哥哥,他一見到綠招的屍體便嚎啕大哭。
「妹啊,是哥沒用,哥害了你。」
「賭博害人啊,我真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