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所述,他是被一伙人誘惑去了賭坊,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而誘惑他去的人,正是護送李家人進京的幾個護衛。
自此真相大白。
李萍珍被拖出了府,髮髻散亂,衣衫不整。
她掙扎著尖叫,「李契,你這個冒牌貨,毀了我的一切,毀了李家的一切,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特地讓幾個護衛在外宣揚她的事跡。
「李家首富的女兒脫了衣服想攀上我家謝小將軍,真是下賤。」
「幸好我家小姐聰明,慧眼識珠,一下子識破了她的陰謀。」
李家至此不僅得罪了皇室和謝家,還遭到了崔家的圍堵,大部分鋪子沒了生意,被迫閉店關門。
4
這日,鎮國將軍府門外人頭攢動,都是來看熱鬧的。
先前差點把我買走的那戶惡人家,就在府門外凌辱一個婢女。
那個婢女臉被劃爛,翻著鮮紅的肉,口不能言,只是望著鎮國將軍府門默默流淚。
府門剛一打開,我從中走出,一個戴帷帽的女子突然出手攔住ṭűₜ了那戶人家。
「你們怎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毒打婢女?」
聽聲音又是李萍珍。
其中一個老婆婆打量了她一眼,「我花錢買來的奴隸,想打就打了。關你什麼事?你誰啊?」
她出聲道,「你們別打了,我把她買下來。」
那婆婆和旁邊趾高氣昂的女主人兩相對視,「一口價,五百兩。」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道,「尋常婢女也就五兩,這毀了容還是個啞巴,居然敢要價五百兩。」
李萍珍卻點頭,「可以。」
「不知這女子何許人也,竟如此良善。」
李萍珍在眾人的誇讚聲中扶起了那個丫鬟,「你有家人嗎?我送你回家。」
那丫鬟卻把手指指向鎮國將軍府。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姑娘的眼神非常熟悉,像是在哪見過。
李萍珍語氣中透著驚訝。
「你家人在鎮國將軍府中?可據我所知,他們家的家生奴婢可沒有走失的,唯有那位是前不久剛尋回來的。」
「你不會是搞錯了吧。」
丫鬟搖搖頭,將手指對準了站在府門外的我身上。
這下引起了軒然大波。
母親也從府內走出,見此情形眉頭皺起。
「怎麼回事?」
李母跌跌撞撞從人群外擠進來,指著我破口大罵。
「李契,你這冒牌貨,當初頂替了我家珍兒,如今又冒充鎮國將軍的女兒,真是膽大包天。」
李萍珍驚訝地開口,Ťů⁾「竟是如此嗎?」
母親連忙站出來維護我,「不可能,我不會認錯自己的孩子。」
那丫鬟衝上前去,拽著母親的袖子一直流淚。
她指指左腿,又掀開麻布衣服露出一身疹子。
母親遲疑了一瞬,「這?」
那婆婆上來就要扯丫鬟的手,「你如今還是我家的奴僕,怎能隨意攀扯貴人。」
她又討好地看著我,「貴人,真是對不住,今後我定會看好她,不讓她鬧到您面前。」
李萍珍又在一旁驚呼道,「你們這是認識?」
丫鬟瘋狂朝我磕頭。
眾人品出這其中的不尋常來,「不會是這假貨冒充了真的,還把真千金賣了吧。」
我迅速看向母親,她雖仍護在我身前,但也沒有讓那婆婆把丫鬟拖走。
我心中升起一絲失落。
母親卻牽起了我的手,「流光,母女連心,母親認定是你。可我擔心世人詬病你來路不正,不想你日後被人欺負,母親要為你正名。」
原來這就是家人無條件相信的感覺。
我笑著點頭。
李萍珍再次出聲引導輿論:「哎,鎮國將軍府要是發現認錯了人,多丟臉啊。認都認回來了,索性將錯就錯。」
「這姑娘毀容都毀成這樣了,日後無法嫁人,哪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帶來的利益大?」
父親和哥哥從府外策馬而來。
「你放什麼狗屁!我們鎮國將軍府的功勳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又不是賣女兒賣出來的。」
我扶起丫鬟。
「我問你問題,你只需回答。」
她看了李萍珍一眼,發現對方沒有阻止,便默默點頭。
「你從哪兒來?北方還是南方?」
她指著南邊。
「可是江南一帶?」
她點點頭。
「那你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世的,別人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發現的?」
她指指自己,隨後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
這小動作和我認識的某人一模一樣。
我再次詢問道,「你既說是自己發現的,那你可有證物?」
她再次看向李萍珍,隨後搖了搖頭。
我朗聲道,「沒有證物,你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世的?」
「僅憑胎記和過敏兩樣,全國中符合條件的女子不知凡幾,你為何篤定你就是鎮國將軍府的女兒?」
我再度看向那對刻薄婆媳。
「你們好似認識我?那你們倒是說說,在何日在何時見過我?我又是什麼時候把這個女孩帶給你們的?」
那對婆媳被府衛隔開,要她們同時說出見過我的時間和地點。
「三日前深夜我家門口。」
「四日前黃昏暗巷。」
謠言不攻自破。
李萍珍攥著帕子的手泛白。
我最後詢問了丫鬟一句。
「你可是鶯兒?」
她驚異地抬頭看我,眼淚流得更凶。
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猛地撞開人群,衝上來把丫鬟抱在懷裡。
「娘的鶯兒,鶯兒。」
竟是李父的妾室,鶯兒的小娘雲娘。
她枯瘦的手輕輕撫在鶯兒臉上,發出悽厲的哀嚎。
「怎麼會這樣,是我作的孽,是我的錯。」
鶯兒啞著嗓子,從喉間擠出幾個字,「娘,不哭。」
李萍珍和李母想悄悄從人群中溜走,被府衛擒住壓在了地上。
我一腳踢開李萍珍的帷帽。
「此人便是那位臭名昭著的李府千金。」
李萍珍被路人認出,想要捂住臉,雙手卻被押著動彈不得。
我讓人把那對惡毒婆媳押了過來。
「此人你們可認得?」
見事情敗露,她們倆也不再辯解,「是的,就是此人。」
「是她把那個女孩送了過來,讓我們劃爛她的臉,然後帶著她來這裡鬧事。」
「是啊是啊謝小姐,她給了我們五千兩銀子,要我們說是你指使的。」
鶯兒扯了扯我的袖子,再次艱難地開口道:
「對……不起,娘……病,錢。」
至此真相大白。
李萍珍借著雲娘生病需要錢的名義,把鶯兒騙來京城,想讓她頂替我的位置,順便陷害我。
若是父母和哥哥信以為真,把我當成了殘害她女兒的罪魁禍首,我日後的悲慘生活可想而知。
鶯兒確實腿間有紅痕,那是她小時候被燙過留下的紅色疤痕,且她對麻過敏,這也是一個巧合。
雲娘看著我,滿臉悔恨。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報應。」
父親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擼開她的袖子。
她手臂上有個小的刺青。
「你就是那個犬戎人?是你把流光抱走的?」
她認命地點點頭。
當初我便覺得奇怪。
母親自我出生起便把我看得緊緊的,我卻被千里之外的一家商戶抱走,這不合理。
李家如何能把手伸到鎮國將軍府里,一定有第三股勢力在其中渾水摸魚。
故而我屢次放走李萍珍,就是想引出幕後黑手。
雲娘開口道:「當初犬戎的滅國之戰是你做主帥,我的家人全部死在了那場戰役之中。」
「我想報仇,便引誘了你的副將,讓他帶我進府,趁著你們議事期間,我聯合一些犬戎姦細抱走了這個孩子。」
「等他回了家,發現是我偷走了這個孩子。我情急之下失手把他殺了,彼時我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鶯兒。」
「再後來,我帶著她東奔西跑,本想將她遺棄在江南,恰巧這時李夫人丟了女兒,路過遇到了這個孩子,便把她撿回了府里。」
「我擔心事情敗露,便勾引了李家主,Ṭũ̂⁾進了府生下了鶯兒,百般遮掩兩個孩子的身世。」
「全是我的錯,我造的孽,老天,你衝著我來啊,為什麼要害我的鶯兒?」
我動了動唇,不知該說些什麼。
雲娘是造成我離家的罪魁禍首,但她也確實是李府中唯一給予我溫暖的長輩。
府里其他孩子不願意和我玩,也不和天生有些痴傻的鶯兒玩,我們倆便成了最好的朋友。
鶯兒輕輕拭去雲娘臉上的淚,嚴重的過敏和身體透支耗盡了她體內的生機,在母親懷中停止了呼吸。
雲娘輕輕把鶯兒放下,走到李萍珍面前,掏出刀狠狠劃爛了她的臉。
李萍珍不斷掙扎尖叫著。
李母聽得心碎,哭喊著讓她住手。
雲娘笑了一聲,「現在演什麼母子情深,當初還不是你想把她換成男嬰,卻導致她被人販子趁機抱走。」
李萍珍的哭嚎聲瞬間止住了。
李母求她住手,「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自從珍兒不見了,我每時每刻都在後悔。」
雲娘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調轉刀頭插進了自己的頸間。
倒下時,她緊緊地擁著鶯兒,臉上滿是幸福。
爹疏散了人群,把李母和李萍珍押進了府中。
潛逃在外的李父也在府衛的追蹤下被抓了回來。
我把刀遞給李萍珍,「三個人里只有一個人能活,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猶豫了一晚,第二日府衛來報,李父李母都死了。
李萍珍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你要說話算數。」
我一刀捅進了她的心口。
「鬼才和你說話算數。」
父母和哥哥在外面等著我。
今天的太陽真暖,家人的溫情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