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接到急診電話,說我家人出了事故。
婆婆卻攔著老公,不許他去醫院。
「誰家人誰照顧。」
「你父母又沒生養我兒子,憑什麼要我兒子去照顧他?」
我提醒老公:「醫院說心臟受了重創,咱們必須馬上到。」
婆婆卻立馬拉下臉,拽著老公衣服又哭又號:
「從你爸死後我就一直守著你們兄妹倆沒再嫁,你還沒給我養老,怎麼能去醫院給別人的父母端屎端尿?」
「再說,我還沒死,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小清做主了?亮子,你可不能娶了媳婦忘了娘!」
老公默默換回拖鞋。
我也不再言語。
反正,出車禍的是他視若珍寶的妹妹。
1
晚上十點,我剛準備關燈,電話就響了。
周晴出了車禍,危在旦夕!
刻不容緩,我說了一句出事了,就拉起老公周亮要出門。
可剛換好鞋,婆婆就一把將周亮拽了回去。
「誰家人誰照顧。」
「你父母又沒生養我兒子,憑什麼要我兒子去照顧他?」
「再說了,這剛過完年就讓我兒子進醫院,小清你這不是誠心咒我兒子嗎?」
婆婆這麼說,周亮手上的速度卻沒慢:
「媽,都這時候了說這些幹什麼?」
「小清的父母就不是父母了嗎?」
「這也就是過年接你過來,你可別太過分,咱們說好的,正月一過完你就回去。」
我看著義正詞嚴的老公,心裡很欣慰。
周亮從小單親。
卻上進優秀,性情溫和,賺的錢也全都給我,沒染上半點媽寶氣息。
縱然他媽常常用生養之恩道德綁架他。
他也儘量在我和他媽中間保持公平公正。
這樣的老公。
此生值得!
「老公,醫院說出事故的是周晴。」
「她心臟受了重創,我們必須馬上到。」
周亮紅了眼,掙脫他媽牽起我就開了門。
婆婆急了,老臉憋成茄子,奮力一跳,雙腳橫在了門框上。
「今天就是說破大天,亮子你也不許出這個門!」
她聲音越放越大,拍著大腿涕淚橫流:
「亮子啊!你怎麼就看不明白,她這就是在誆你出去,讓你去伺候她爸媽啊!」
「從你爸死後我就守著你們兄妹倆沒再嫁,你還沒給我養老,怎麼能去醫院給別人的父母端屎端尿?」
「再說,我還沒死,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小清做主了?亮子,你可不能娶了媳婦忘了娘!」
2
從結婚起,婆婆就覺得是我搶了她兒子。
處處跟我過不去。
講話也一句比一句刺耳。
放以前,我還能跟她爭辯幾句。
可現在我真沒空跟她計較。
「媽,我再重申一遍,我爸媽沒出事。」
我皺著眉頭開口,一字一句道:
「是周晴,她在同學聚會上喝多了酒,出門就出了事故,剛才醫生親口說的。」
「你現在每無理取鬧一分鐘,你女兒就危險一分。」
「不信你打電話跟醫院核實。」
「你放屁!」
婆婆急了,一把將我遞到眼前的手機摔到樓梯下。
伴隨著手機四分五裂的聲音,婆婆徹底急了,一個箭步衝過來作勢就要掌摑我。
「媽!你夠了!」
周亮拉開他母親的聲音很大,引得對門和上下樓鄰居紛紛露了頭。
我有些尷尬:
「各位抱歉哈,打擾你們休息了。」
「我算過了,今晚是旺子之夜,亮子要是出門,這一年的財運就沒了!」
婆婆不管不顧地嚷嚷起來:
「劉清清,我不管你爸媽的車禍有多嚴重,要去你自己去,亮子是我兒子,你要是再敢提讓他出去,我就撞死在這裡。」
原來不管我怎麼解釋。
婆婆始終堅信出事故的是我父母。
我趕緊看向老公。
婆婆卻將身一擋,橫在了我和周亮中間。
「你少裝出一副白蓮花綠茶的樣子勾引我兒子,從你進了門,我兒子就跟我劃清了界限,什麼過年接我過來住,我看就是你誠心讓我看著你指使我兒子,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你就是不想讓我跟我兒子好好相處!」
3
好大一頂帽子!
我被砸得說不出話。
還是周亮急中生智拿出手機撥通了周晴的電話。
「到底是不是小晴,一打便知。」
看著滿臉無奈的周亮和一眾看熱鬧的鄰居。
我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周晴手機上。
可打了半天,卻只有對方已關機的機器音。
我又拿出手機,同樣撥通了我爸媽的電話。
可兩位老人一向有入夜就自動關機的習慣。
現在同樣聯繫不上。
就連醫院電話也回撥不通。
萬籟俱寂,我再沒了爭辯的力氣。
婆婆卻假惺惺地握住了我的手。
「小清啊!你可別怪我胡鬧。」
「實在是大師說了,今晚是亮子的聚財之夜,你是他老婆,要當好他的賢內助不是?」
「你要記住,你跟亮子是夫妻,夫妻關係大過天,什么娘家父母,今天就是死了也得靠邊站。」
「大師說了,只要亮子今晚不出門,不但能聚財,還能順利添個兒子呢!」
「你就聽我的,今晚跟亮子好好待在家裡。明天就把工作辭了,在家好好備孕。」
我動了動嘴唇,沒再解釋。
算了,她不信就不信吧。
反正她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夏蟲不語冰。
尊重他人命運。
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可就在我以為周亮會如之前一樣反抗他媽時。
剛才還信誓旦旦給周晴打電話的他。
在聽到「兒子」這個詞時,雙眼迅速閃過一絲亮光。
握手機的手也不自覺垂了下去。
難道……周亮也是這樣想的?
4
我和周亮結婚四年。
只生了諾諾一個女兒。
之所以周亮堅決不讓他媽跟我一起住。
是因為坐月子時他母親的一系列奇葩操作。
什麼給寶寶喂米粥,用垃圾堆里撿來的破布做「尿墊」都是基操。
直到第三次發現她用涼水給女兒沖奶粉時,我再也受不了,跟她大吵一架。
從那以後,周亮就把他媽送回了老家。
知道我生諾諾時難產不想再生。
更沒提過一句二胎的事。
可現在卻……
我不敢再想,重重關上家門,把周亮拉進了房間:
「老公,出事的真的是周晴,你的親妹妹,不然你現在打醫院總台電話去問。」
「咱們住二樓,樓層不高,現在把床單撕成布條,咱們從窗台順下去——」
我指了一下陽台,隨後便開始動手撕床單。
剛我扯了半天,周亮卻不為所動。
只滿臉狐疑,眼神暗光閃爍,似乎在隱忍地表達些什麼。
「清清,其實咱們是該考慮要個——」
「亮子,小清,快出來,大師來了!」
周亮的聲音被婆婆打斷。
房門被砰的一聲踹開。
一股火燒煙燻的刺鼻味道隨之而來。
知道婆婆的為人,我做足了心理建設。
可當我來到客廳時。
還是吃了一驚。
整個人也仿佛數九寒天,兜頭澆了一盆冰水,遍體生寒。
只見婆婆正領著那一身道袍的「大師」在客廳里一遍遍撒著黃符。
轉了一圈,大師鞋都沒脫,便在我幾萬塊的沙發上又蹦又跳。不斷把引著火的黃符往地板、電視和沙發上丟,皮質沙發瞬間被燙出幾個大洞。
「你給我下來!」
我慌忙把那人拽下來,將他拖到門口。
「離開我家!」
「大師」被我一凶,愣在了原地,婆婆不樂意了。
「小清,這可是我重金請來的大師,專門掐著時辰給你們的房子驅邪引貴的,不然亮子怎麼發財?你怎麼生兒子?」
反應過來的「大師」一臉桀驁:
「看來這位施主與本道無緣,罷了,王女士,看來您孫子怕是沒戲了!」
我本來想告訴他們這套沙發的價值。
婆婆卻聽到孫子沒戲這幾個字瞬間急眼,不由分說給了我一巴掌:
「你這個毒婦,你誠心的是不是?」
「你誠心要讓我抱不上孫子,你故意要絕我們家的戶啊!」
5
「媽,你太過分了,再怎麼樣也不能打人!」
周亮把我擁在懷裡,仔細檢查我的臉。
「清清,有沒有怎麼樣?房間有冰貼,我去給你拿。」
「怎麼?當了人家老婆還打不得了?她就這麼金貴?」
「咱們村裡哪個老婆不是打出來的,亮子,我告訴你,老婆就得打,打出來的老婆揉出來的面——好使!」
婆婆壓根不理會我高高腫起的臉與眼中的怒火。
一面盯著拿冰貼給我消腫的周亮。
一面不停朝「大師」使眼色。
房間裡又響起了「大師」的吟誦聲,末了還故意往我身上瞟了一眼:
「施主,你就是太慣著你老婆了,她以後要是真生了兒子,不得上天?」
婆婆故作哀傷:
「家門不幸啊!媳婦不賢,兒子也娶了媳婦忘了娘,好不容易我遇到大師你,還被這婆娘攪得一團糟。」
那一瞬,想刀了這老太婆的想法在我心裡瘋狂滋長。
可看著周亮已經黑成鍋底的臉。
再想想醫院裡的周晴。
我的念頭又消了下去。
反正,她的報應已經來了,我又何必與她多做糾纏呢。
6
手機再次響起,是醫院。
我默默調成靜音,只靜靜地看向周亮。
「老公,我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去醫院?」
周亮微微皺眉:「清清……」
看著一向果決的周亮,我心裡的疑問也有了答案。
果然,相比我或者他妹妹。
他最在乎的,是傳宗接代。
是虛無縹緲的兒子。
我的手冷得發顫,被黏濕的汗水浸潤,指尖打滑,反覆摁了幾次,才勉強點下接通鍵:
「周晴家屬嗎?怎麼還沒過來?病人現在血氧已低至 60,隨時有危險……」
「又是你聯合你閨蜜的惡作劇?」
周亮無奈地閉上眼。
「清清,你聽話,媽也是為了我們好,今晚一過,我就把媽送回老家。」
我嘴唇翕動,幾近無聲地呻吟。
看來,就算是醫院把視頻傳過來。
周亮都只會認為是跟周晴長得像罷了。
我走近婆婆身邊,站定。
深吸一口氣,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不解氣。
啪啪啪!
左右開弓,一通組合拳打得婆婆腫成豬頭,心裡這才舒暢。
不再理會婆婆的尖叫和周亮的震驚,我平靜地打開房門。
「周亮,你知道我一向不是受氣的性子。」
「誰打我,我肯定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現在,我這個嫂子要去醫院簽字救你妹妹,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跟上來,不然我們離婚!」
我丟下話就往外走,可剛邁了一步,就又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周晴因無家屬簽字,去世了!
與此同時,房內的婆婆也接到了電話:
「周晴家屬是嗎?可算打通你電話了,快來醫院,周晴剛剛去世了!」
7
醫院裡,看到蓋著白單的周晴時。
婆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雖然已經被我提醒過很多次,但當看到曾經鮮活的妹妹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躺在那裡時,周亮的臉色還是瞬間慘白。
他從兩個月前就開始各種找熟人打聽請客,打算年後送周晴去留學,就是希望她有個好前程。
但情況遠比他想像的更糟糕。
周晴是被人灌醉後強姦,最後丟到街上發生的事故。
唯一的證據是酒吧對面便利店裡那模糊不清的監控錄像。
只能看清是四個戴帽子口罩的男人把周晴扔在了街上。
如今一切都完了。
周亮扶著牆,全身控制不住地發抖:
「那群畜生,我一定要找到他們,親手為晴晴報仇!」
警察把我和周亮喊過去重新問了幾個問題,大意就是周晴幾點離家的之類的。
可沒想到就是這幾秒空當,婆婆醒了過來。
不由分說便暴喝著朝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