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張萌穿著我的裙子,成了校園牆照片里的焦點。
那是我為了下周的「主持⼈⼤賽」特意買的戰袍,吊牌都還沒拆。
我把照⽚截圖發給她,只問了一句:「裙子呢?」
她秒回語⾳,語氣輕鬆又帶點嬌嗔:「哎呀,溪溪你看到啦?我穿著是不是超美?借我穿一下嘛,我們誰跟誰啊。」
隔了半晌,她又發來⼀張圖片,我嶄新的白裙子上,潑灑著⼀⼤⽚紅酒漬。
「不小心弄髒了,你這麼有錢,再買⼀條唄?」
1
看著⼿機螢幕上那刺目的紅酒漬,我的手指冰涼,心卻異常平靜。
沒有上⼀世那種被⼈背叛後氣到渾身發抖的感覺。
重生回來,我只覺得可笑。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給氣昏了頭。
我在電話里和她大吵一架,她卻惡⼈先告狀,在宿舍里哭哭啼啼,說我小題大做,為了一條裙子就罵她,說我仗著自己家裡條件好就看不起她。
另外兩個室友一個和稀泥,一個覺得我太計較,最後反倒是我成了眾矢之的。
那場主持人大賽,我因為沒有合適的衣服,加上心情惡劣,發揮失常,名落孫山。
而張萌,卻穿著另一件新的從別人那裡「借」來的漂亮裙子,在觀眾席里和她的曖昧對象談笑風生。
從那以後,我在宿舍被徹底孤立。
張萌變本加厲,造謠我拿獎學金是靠作弊,說我能參加各種活動是和老師有不正當關係。
最終,我被這些流言蜚語壓垮,患上重度抑鬱,休學回家,徹底毀掉了我的大學生涯。
而張萌,卻頂著「勵志貧困生」的人設,拿走了本該屬於我的國家獎學金,最後保研成功,風光無限。
直到我從高樓一躍而下,才從別人的議論中得知,原來從我入學起,她就因為嫉妒我,處心積慮地想要毀掉我。
重活一世,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對付張萌這種人,吵架是最無用的方式。
我沒有回覆她的微信,而是直接起身,返回宿舍。
推開門時,張萌正敷著面膜,悠閒地躺在床上刷手機,仿佛弄髒別人心愛之物的人不是她。
另外兩個室友,林樂言和王悅也在。
看到我回來,張萌才懶洋洋地摘下耳機,臉上帶著那種虛偽的笑。
「溪溪回來啦?裙子的事你別生氣嘛,我明天就給你洗乾淨。」
我走到我的衣櫃前,打開,裡面空空如也。
那條裙子,她甚至還沒拿回來。
我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著她:「裙子呢?」
張萌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從床上坐起來。
「哎呀,在外面晾著呢,酒漬得趕緊處理嘛。你放心,我特意用了最貴的乾洗劑,肯定給你弄得乾乾淨淨。」
她避重就輕,絕口不提賠償的事。
「張萌,」我一字一頓地開口,「那條裙子是我為了主持人大賽買的,下周就要用。你現在就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的語氣很冷,不帶一絲情緒。
宿舍里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林樂言和王悅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在她們印象里,我一直是個脾氣溫和,甚至有些軟弱的人。
張萌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
「沈溪,你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一條裙子嗎?我都說了會給你洗乾淨了,你還想怎麼樣?至於這麼咄咄逼人嗎?」
「至於。」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第一,你沒經過我的同意,私自穿我的新衣服,這叫偷。」
「第二,你弄壞了我的東西,卻毫無歉意,還想讓我自己再買一條,這叫無恥。」
「第三,」我看著她的眼睛,「我的東西,哪怕我扔了,也不想沾上你這種人。」
我的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張萌臉上。
她臉上的面膜都快掛不住了,猛地從床上站起來,指著我尖叫:「沈溪!你把話說清楚!誰是小偷?我們是室友,我穿一下你的衣服怎麼了?你用得著說得這麼難聽嗎?」
「室友?」我冷笑一聲,「室友就可以不問自取嗎?張萌,我沒記錯的話,這不是你第一次了。我的洗面奶、我的面膜、我的零食,哪樣你沒「借」過?」
「之前我懶得計較,不代表我沒脾氣。今天,這條裙子,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張萌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我,今天會這麼強硬。
她眼眶一紅,立刻就帶上了哭腔,轉向另外兩個室友。
「樂言,悅悅,你們聽聽,她這是什麼話?我就是覺得裙子好看,想借來拍個照,誰知道會不小心弄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怎麼能這麼侮辱我……」
這招她駕輕就熟。
上一世,大家就是敗在她這副楚楚可憐的白蓮花模樣下。
連我也第一時間反思自己是不是霸凌她,選擇了隱忍。
林樂言果然有些動搖,她站起來打圓場:「哎呀,溪溪,張萌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生氣了。大家都是一個宿舍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別為了一條裙子傷了和氣嘛。」
張萌立刻附和:「就是啊溪溪,我知道錯了,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你別這樣……」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我直接打斷她,「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賠償。」
我拿出手機,點開購買記錄,將螢幕轉向她們。
「法式泡泡袖連衣裙,白色,M 碼,價格 1288 元。張萌,你可以選擇轉帳,或者買一條一模一樣的賠給我。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1288?!」張萌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銅鈴,「你瘋了吧?一條破裙子要一千多塊?沈溪,你敲詐啊!」
「你偷的時候沒看吊牌嗎?」我反問。
她當然看了,上一世她弄壞裙子後,還特意把吊牌剪下來扔了,就是為了賴帳。
「我、我拿的時候沒注意!」她梗著脖子嘴硬,「誰知道你一條裙子買這麼貴!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收起手機,語氣不容置喙,「今天之內,我看不到錢,或者新的裙子,我們就去輔導員那裡說清楚。」
說完,我拉開椅子坐下,拿出電腦,戴上耳機,一副「這件事沒完」的姿態。
我知道,對付張萌這種人,退讓和調解都沒用,你越退,她越進。
只有把事情鬧大,讓她意識到你會來真的,她才會害怕。
2
張萌見我不吃她那一套,徹底撕破了臉。
她開始在宿舍里撒潑,一邊哭一邊罵,說的話不堪入耳。
「沈溪你個賤人!裝什麼有錢人啊!不就是仗著自己家裡有幾個臭錢嗎?在這裡跟我擺什麼大小姐架子!」
「一條裙子而已,你至於嗎?你是不是就等著看我笑話?看我賠不起錢,你好去輔導員那裡告狀是不是?」
「我告訴你們,我就是沒錢!一分錢都沒有!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啊!看輔導員是信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還是信我這個辛辛苦苦拿助學金的貧困生!」
她的話越來越難聽,一旁的王悅都聽不下去了,皺眉道:「張萌,你少說兩句吧,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
「我哪裡不對了?」張萌立刻把炮火對準王悅,「你也覺得她有錢她就有理是嗎?你們是不是都看不起我?」
宿舍里吵成一團。
而我,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
耳機里沒有音樂,我的手機,正開著錄音。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被錄了下來。
張萌,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證據。
3
張萌在宿舍里鬧了半個多小時,見我始終無動於衷,也覺得沒趣,最後摔門而去。
宿舍終於安靜下來。
林樂言尷尬地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王悅則對我投來一個帶著歉意的眼神,她剛才幫我說話,也被張萌罵了幾句。
我朝她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
我知道,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果然,當天晚上,學校的貼吧和匿名論壇里,就出現了一個熱門帖子。
標題是:《扒一扒我那個月生活費上萬,卻為了一條裙子逼死貧困生室友的極品白富美》。
帖子裡,發帖人用一種極其委屈、可憐的口吻,講述了自己「不小心」弄髒了室友一條「昂貴」的裙子,如何低聲下氣地道歉,卻被對方百般羞辱,甚至被逼著賠償一筆自己根本無力承擔的巨款。
發帖人聲淚俱下地控訴,說這位「白富美」室友平時就喜歡用各種奢侈品,看不起她們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這次更是借題發揮,想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帖子裡沒有指名道姓,但所有的細節都指向了我。
什麼參加主持人大賽、穿著白色連衣裙、家境優渥。
下面很快蓋起了高樓。
「臥槽,現在大學裡還有這種人?真是開了眼了。」
「貧困生怎麼了?貧困生就活該被欺負嗎?我最看不起這種有錢就了不起的人!」
「那個樓主妹妹別哭,我們支持你!把那個白富美的名字和院系爆出來,讓她火!」
「月生活費上萬還住宿舍?體驗生活呢?真是噁心。」
各種不堪入目的評論和猜測,將我描繪成一個仗勢欺人、刻薄惡毒的富家女。
張萌的手段,和上一世如出一轍。
只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像上一世那樣,被氣得手足無措,只能蒼白地在帖子下面解釋,結果卻被更多的人圍攻。
看著那些顛倒黑白的言論,我關掉論壇,將下午的錄音文件保存好,然後發給了我的輔導員諸葛老師。
【諸葛老師您好,我是新聞與傳播學院 21 級的沈溪。很抱歉這麼晚打擾您。關於宿舍里我和張萌同學的一點矛盾,以及現在論壇上的帖子,我想向您說明一下情況。這是事情經過的錄音,以及裙子的購買憑證。明天上午我方便去您辦公室當面解釋。】
做完這一切,我把手機調成靜音,上床睡覺。
任憑外面風雨交加,我自巋然不動。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床,就發現宿舍氣氛詭異。
張萌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化了個精緻的淡妝,眼眶紅紅的,像是哭了一整夜。林樂言正坐在她床邊小聲地安慰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贊同。
王悅則是一臉複雜。
顯然,她們都看了昨晚的帖子。
張萌見我醒了,立刻用一種怯生生的、帶著恨意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懶得理她,自顧自地洗漱、換衣服。
在我準備出門時,輔導員老師的電話打了過來。
「沈溪同學,你現在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已經通知了張萌,讓她也過來。」諸葛老師的語氣很嚴肅。
「好的,老師,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我對正假裝柔弱的張萌說:「輔導員讓你去辦公室。」
張萌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挺直了腰杆,眼神里閃過一絲得意。
在她看來,這肯定是輔導員看了帖子,要為她這個「受害者」主持公道了。
她跟著我一起走出宿舍,一路上,不少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快看,就是她,那個逼貧困生賠錢的白富美。」
「長得人模人樣的,心怎麼這麼毒啊。」
「聽說她室友都快被她逼得抑鬱了……」
我目不斜視,徑直走向辦公樓。
張萌則故意落後我兩步,低著頭,時不時用手擦一下眼角,將「受害者」的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
她以為,輿論就是她最強的武器。
可她不知道,在絕對的證據面前,所有的表演,都只是跳樑小丑的滑稽戲。
4
輔導員諸葛老師的辦公室里,氣氛嚴肅。
諸葛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但此刻眉頭緊鎖。
我和張萌一前一後走進去。
張萌一見到諸葛老師,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立刻掉了下來。
「諸葛老師……」她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諸葛老師示意我們坐下,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張萌,溫和地問:「張萌同學,你先別哭,把事情的經過跟老師說一遍。」
張萌抽抽噎噎地開口了,說的內容和昨晚論壇上的帖子大同小異。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單純、不小心犯錯、卻被室友揪著不放的可憐蟲。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諸葛老師。裙子弄髒了,我也很難過,我想給她洗乾淨。可是沈溪她……她非要我賠一千多塊錢,我一個貧困生,每個月就靠那麼點生活費,我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
「她還罵我,說我是小偷,說我無恥,說她的東西沾上我都嫌髒……」
她越說越激動,眼淚流得更凶了。
「昨天晚上,她還威脅我,說如果今天不給錢,就要來您這裡告狀,讓您處分我……諸葛老師,我真的快被她逼瘋了……」
她聲淚俱下地表演著,時不時用驚恐的眼神瞥我一眼,仿佛我是一個會吃人的惡魔。
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恐怕我都要信了她的鬼話。
諸葛老師靜靜地聽她說完,沒有立刻表態,而是轉向我。
「沈溪同學,張萌說的這些,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我從頭到尾都異常平靜,直到此刻,我才緩緩開口。
「諸葛老師,我有兩個問題想問張萌同學。」
諸葛老師點了點頭:「你問。」
我看向張萌,目光銳利:「第一,你說你不小心弄髒了我的裙子,那你敢不敢告訴老師,你是怎麼不小心的?是在哪裡,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麼,才把紅酒灑在一條全新的白裙子上?」
張萌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開始閃躲:「我、我就是參加一個朋友聚會,不小心……」
「是和金融系的李哲一起參加的私人酒會嗎?」我直接戳破了她的謊言,「穿著本不屬於你的衣服,去撐場面,結果玩得太瘋,被人潑了一身酒,對不對?」
張萌的嘴唇開始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