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刀站在塔台用土槍解決了他。
「砰!」
抹著眼淚的同學瘋了一樣衝上塔台:
「不!!」
「他已經要離開了!」
「為什麼要殺了他!」
阿刀沒有解釋,只是挑釁地笑了笑。
學生更加憤怒。
但是末日就是殘酷的。
這隻喪屍離開,可能會讓更多人變成喪屍。
這些學生還帶著一絲象牙塔里的天真。
這殘忍的一幕,就這樣血淋淋地把現實揭開在所有人面前。
57
教授沒有怪責任何人,而是在研製一些護具。
教授說:「我們不能因為畏懼而不往前走,但是我們可以做更充足地準備去應對無法預知的未來。」
那群學生卻開始仇視阿刀。
我那愚蠢的弟弟也被學生們的仇視情緒感染了。
他見到阿刀就罵:「不過是我姐姐的一條瘋狗!如果是在末世前,你連我們家人的一根腳指頭都碰不到!」
我甩了那愚蠢弟弟一巴掌。
他要衝上來又被阿斧一腳踹開。
我說:「瘋狗也是我的,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罵他?」
「我是你親弟弟!」
「可你還不如我的瘋狗。」
58
基地在逐步壯大。
其他基地也在建立起來。
外面經常因為搶物資而發生基地間的戰爭。
我和阿刀、阿斧經常出去收割戰果。
兩方打得差不多了,阿刀會告訴我們位置,我們三個帶著大家出去。
很快外面就都是關於我們的傳言和罵聲。
「公主帶著他的兩條瘋狗,在末日裡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
「弄死他們!他們比喪屍還可怕!」
教授過來勸我:「人類不應該自相殘殺,我們應該花更多時間去消滅喪屍、囤積糧食。」
我搖搖頭:「可是我們如果不去參與爭奪,總有一天他們發展起來了,就會來攻打我們。」
教授是末日裡的理想主義者。
他嚮往光明、守護光明。
可總要有人去對抗黑暗。
59
在這個通信基本報廢的世界。
阿刀的信息卻猶如末日前一樣迅速。
我問他原因。
他說:「想知道的時候腦子裡就有了,我最近頭總是很痛。」
我摸了摸他利落短髮:「要長腦子了?」
阿刀佯作生氣,把我壓在身下:「公主,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摟著他的脖子笑:「可能是被你們慣得吧。」
我養了兩條瘋狗。
做什麼壞事都可以肆無忌憚。
阿刀:「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我們互相聯結彼此。」
阿斧輕輕捋著我的頭髮:「一個人背叛,另外兩個會一起殺了他。」
……
60
天氣越來越冷了。
寒風凜冽,吹過裸露的肌膚就如同要剜下人的一塊肉來。
門外聚集的饑民越來越多。
他們餓得眼睛都泛著綠光。
極端的寒冷也毀壞了許多農作物。
我不得不打開我的地堡,去深處掏出囤積的食物。
61
基地裡面煮著食物。
食物的香氣飄散到基地外的天空。
饑民瘋狂地拍打著基地的門。
他們看起來比喪屍還可怕。
我那愚蠢的弟弟瑟縮著:「喪屍可能就啃我一口,他們能把我身上的肉都給啃下來。」
阿刀和阿斧決定帶著人去清理門口的饑民。
土槍、土炮和弓箭都已經架好。
教授急匆匆趕來,他對我們跪下:「別動手,求求你們別動手。」
後面跟著他的一溜學生們,也跟著跪著。
就連我的弟弟也在我面前低頭:「姐,求你放過他們吧。」
我用鞋尖踢了踢弟弟的背,歪著頭問他:「為什麼?」
再不清理,這些人說不定會把基地的門都掀翻哦。
62
弟弟有些厭惡地看著我,說:「殺人是不對的!」
那是末日前的規則了。
末日後的規則只有一條:讓自己活下去。
我這傻弟弟好像還是不太懂什麼叫末日。
我又一腳踹倒跪在最前面的教授。
後面的人立馬站了起來,面露憤怒。
教授搖搖頭,他們壓下怒氣,站在旁邊看著。
我仔細端詳著教授,相比剛來的時候,他已經蒼老了許多。
之前斑白的頭髮已經全白了,皺巴巴的臉上紋路越來越多。
他白色的襯衫已經洗得發黃。
只有一雙眼睛,還像我第一次見他那樣,包容、悲憫、善意。
他說:「不用幫他們,可是也別殺他們。」
63
我們還沒來得及動手。
基地外圍突然來了一股喪屍潮。
那群喪屍來得浩浩蕩蕩。
最外層的饑民很快就成為了喪屍大軍的一部分。
阿刀點點頭:「還好有饑民,不然被突襲的就是我們了。」
然後阿刀和阿斧把本身準備好的武器對著外面發射。
本來是用來驅趕饑民的。
現在正好方便用來消滅喪屍。
我也對教授表示了感激:「還好有你們勸阻,挽回了基地不小的損失呢。」
弟弟看著外面的慘烈的場景都嚇傻了。
教授呆呆地坐在塔台,掩著蒼老的面容哭泣:「我救不了他們。」
末日之下,沒有人需要對其他人的生死負責。
教授依舊堅守著他的底線。
他說,人性的泯滅才是真正的末日。
我說:「那在我們的世界裡,或許早已經是末日了。」
64
教授和那些學生在大部分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或許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他們懂得怎麼種出最多的食物。
為我們省了很多事。
於是我和阿刀、阿斧就有了更多時間去抵禦喪屍。
阿刀抱著我,輕輕在我身上蹭著腦袋:「頭又開始疼了,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腦子裡說話一樣。」
我摸著他的頭髮:「說什麼?」
「翻過去,進攻。」
阿斧遠眺窗外,指著基地門口:「就像那樣嗎?」
有喪屍從高高的城牆上翻下來。
他們一層疊著一層。
不知疼痛般地爬起來,然後在我的百畝宅基地里肆意破壞。
「起來,打喪屍了。」
65
阿刀說他能聽到喪屍說話。
我以為他是病了,摸了摸他的頭。
阿斧想了想,說:「或許是真的,這群喪屍像是奔著基地來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這麼團結。」
我想了想,問:「那你可以跟他們溝通嗎?」
「……我試試。」
我們就像三個腦子不太正常的人。
在做一件不太正常的事。
……
結果喪屍潮退了。
阿刀說:「我在腦子裡告訴他們離開。」
然後他們就真的走了。
我撓撓頭:「打喪屍,也要玩諜戰?」
66
阿刀:「我要出去一趟。」
阿斧:「我跟你一起。」
我望著他們:「總不會要把我留下吧。」
阿刀說他要去喪屍聚集的某個地方看看,很危險。
阿斧:「我們說過,不會拋棄和背叛。」
我:「你們都死了,我就自己在地堡逍遙快活。」
我覺得有些開心。
卻又覺得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不知道為什麼眼眶好像有股熱意。
阿刀低下頭來,替我吻去眼淚:「那就一起。」
67
我們在路上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阿刀:「我能操縱低級喪屍。」
幾個零散的喪屍走在路上。
阿刀說:「停下來。」
然後這幾個喪屍就真的停下來了。
我一臉好奇,拉著他讓他命令喪屍:「讓他們向左轉!」
喪屍們有的向左轉,有的向右轉。
我哈哈大笑:「做了喪屍也還有左右不分的。」
然後我拉著阿刀,讓他們左轉右轉玩了半個小時。
最後還是阿斧把我抱開:「再玩下去天就要黑了。」
最終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68
我們開著車到達了目的地附近。
阿刀說:「我能感受到附近有很多喪屍,而且有一隻高級喪屍。」
有多高級?
阿刀:「我操縱不了他。」
喪屍間似乎有特定的溝通方式。
靠得距離近了才能互相感受到其他喪屍的存在。
而我們的靠近,也讓那隻喪屍王感受到了危險。
阿刀:「他開始憤怒了,我們走!」
阿刀開車。
阿斧負責解決偶爾衝上來的喪屍。
我們一路狂奔。
喪屍王帶著他的喪屍潮浩浩蕩蕩地跟在後面。
我趴在后座回頭看,不由得感嘆:「好刺激啊。」
阿刀狂打方向盤一路狂飆:「公主,等我們三個一起葬身喪屍潮了,更刺激。」
阿斧抬手,一槍解決一隻喪屍:「那公主一定是最潮的喪屍,潮得讓人風濕。」
我:「……」
69
阿刀和阿斧輪流著開車。
我說:「我們不回基地嗎?」
阿刀露出久違的惡劣笑容:「去別人基地轉一圈。」
然後很快,喪屍潮路過各大基地。
惹得到處雞飛狗跳。
許多基地紛紛加入戰鬥。
有了他們的被迫幫忙,追我們的喪屍潮也漸漸少了。
就是我們的罵聲更多了。
「我親眼看到公主和她的兩條瘋狗,帶著喪屍潮去打別的基地!」
「喪心病狂!」
「不過他們怎麼操縱喪屍潮的?」
「瘋子和喪屍有共同語言吧!」
70
聽說後來喪屍潮又襲擊了好幾個基地。
但是喪屍潮進了那些基地後又很快散了。
他們說,感覺喪屍潮好像在找什麼人。
我分析:「喪屍王是不是覺得你會威脅他的地位?」
阿斧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感嘆:「就算變成喪屍了都要爭,所以做人怎麼可能不爭。」
71
喪屍的急速進化和喪屍王的存在,讓人類的生存越發艱難。
就連我們基地都被襲擊了好幾次。
喪屍潮打過來的時候。
我就把阿刀關進地堡底層。
我告訴他:「別讓喪屍王發現你,不然我們基地就完了。」
阿刀眼神危險地盯著我。
因為喪屍潮已經來了三次了。
我也關了他三次。
看到他不怎麼爽,我就覺得很爽。
72
等到喪屍王走了。
我打開地堡的門,和阿斧一起去接他。
他閉眼躺在空蕩的地堡里。
白色光亮的瓷磚反射著豪華吊燈的影子,他穿著寬鬆的紅色毛衣,如同躺在血泊里。他的皮膚白皙得有些病態,雙肩瘦削卻寬闊,他的毛衣在肩膀處勾破了一道,隱約露出凸出鎖骨。
我不受控制地伸手摸上那鎖骨。
他如同第一次見面那樣,猛地睜開眼睛。
不同的是,這次他將我拉到懷裡緊緊抱住,他說:「我們應該有個了斷。」
喪屍王來來回回好幾次了,他已經受不了了。
我吻在他的喉結上,說:「好。」
我們想干票大的。
……
73
我們從幾個基地買了好多石油。
然後開著越野車直奔喪屍王老巢。
憤怒的喪屍王從老巢里沖了出來。
身後浩浩蕩蕩地跟著一串喪屍群。
我們把車停在一個高高的山坡上。
山坡下是提前挖好的巨坑。
阿斧在黑夜裡舉著火把, 如同傳遞希望火炬的使者。
阿刀說:「跳。」
喪屍王身後的喪屍群如同下餃子一般往巨坑裡跳。
阿斧手中的火把丟了下去,點燃了巨坑裡的石油。
火光照亮了天際。
把整個末日的黑夜都照得亮起來。
喪屍王氣憤地嘶吼。
可那些喪屍還在往下跳, 如同飛蛾撲火。
我在旁邊哈哈大笑:「好美。」
如地獄鬼火消滅一切孽障。
又如末日殘陽勾勒出我們的瘋狂。
74
喪屍群不受控制地往下跳。
喪屍王主動向我們發起了攻擊。
我坐在車頂上觀戰。
阿斧拿著斧頭。
阿刀舉著刀。
一如初見。
75
喪屍王的攻擊力很強。
即使只有他自己。
阿刀和阿斧身上掛了彩。
阿斧也砍了喪屍王好幾下。
最後喪屍王似乎想到了什麼, 直奔我而來。
「公主!跑!」
在阿刀和阿斧的驚呼聲里。
喪屍王咬破了我的手臂。
阿刀的刀刺進了喪屍王的心臟。
阿斧的斧頭砍向喪屍王的脖子。
他閃躲了一下, 又給了阿刀一口。
可咬完阿刀, 他就像吃了什麼毒藥一樣,抽搐著倒下了。
一點點化為灰燼……
我在劇痛里倒下, 腦子裡想的都是:喪屍王為什麼不直接咬阿刀呢, 非要讓我也疼一遍,還有阿刀的血可真毒啊, 喪屍王都能藥翻了。
76
阿斧抱著我上了車。
阿刀開車疾馳在黑夜裡。
路過各大基地,到處都是罵聲。
「公主和她的兩條瘋狗又來了!戒備戒備!」
「大晚上開車這麼猛你們找死啊!」
「靠那邊怎麼著火了, 好大的火光!」
「是路過?怎麼跑了?」
「公主帶著她的兩條瘋狗半夜縱火, 放完就跑啊!」
「老大, 他們可能是來炫耀新車的,據說之前還買了好多石油。」
「大晚上的誰看得清他們的破車啊!」
阿刀將油門踩到了底。
一路沖回了基地直奔小別墅的地堡。
阿斧抱著我跟在後面:「公主, 別睡別睡,快好了。」
我感覺很糟糕。
身體一會熱一會涼, 偶爾還會抽搐,渾身的筋脈都在疼。
不過他們這麼著急幹什麼, 他們一開始不就是想讓我死嘛。
我哭了:「阿斧,我好疼……」
阿斧緊緊抱著我。
阿刀在瘋狂找尋著什麼,我聽見有丁零咣當的動靜, 摔碎了什麼又打破了什麼。
阿斧突然放開了我。
他也開始抽搐, 我在一片灰色的視野里看到他也痛苦地倒在地上。
我們好像,都要變喪屍了……
77
我感覺有什麼針劑打入了我的身體里。
又好像有雨滴落在我的臉上。
不是雨滴,鹹鹹的。
阿刀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別死,你們別死……對不起……
「我寧願永遠躲在地堡。
「我錯了, 我不該去找喪屍王。
「你們, 不要死。」
阿斧喘息著:「這次先離開的或許是我。謝謝你們, 沒有拋棄和背叛。」
而我在哭:「阿刀,好疼。但是謝謝你們,沒有讓我孤獨地死去。」
手臂的傷口如灼燒般疼痛。
可我卻並沒有那麼害怕了。
有阿斧跟我一起上路。
阿刀還會埋葬我們的身體。
我不會連死去都沒有人在意。
真好。
謝謝你們。
……
阿刀哭得撕心裂肺:
「我給你們打了我之前的針劑, 你們不會死的,不會的。
「公主, 起來,我要跟你跳舞。
「阿斧, 起來,我們還要一起去報仇。」
……
我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思緒在漸漸遠去。
阿刀不哭了。
他擦乾眼淚:
「如果你們死了。
「我就把基地交給教授。
「然後下來陪你們。
「地堡的東西都給他們了。
「但是一定要把我們的名字刻在碑上。
「我要讓所有人銘記, 公主和她的兩條瘋狗。」
我們的瘋狂,一如這荒誕的末日。
……
*
公主和她的兩條瘋狗拯救了末日。
他們殺了喪屍王。
滅了喪屍群里的大半喪屍。
阿刀的藥劑雖然有副作用, 卻能夠拯救一部分被咬的人。
公主和阿斧躺在地堡里沉睡。
阿刀在等著他們醒來。
基地里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教授。
而教授,奔波忙碌在幾大基地的合作盟約里。
阿刀說:「我們屬於黑暗的秩序, 而光明的到來,需要有光明的人去做。」
*
阿刀剛剛送走了來取物資的人。
他走進地堡深處,幫公主梳理的頭髮:
「一個月了,再不醒來頭髮都打結了,公主會越來越丑哦。」
公主的手指動彈了幾下。
阿刀立馬握住她的手。
身後傳來幾聲咳嗽聲。
阿刀回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
「好久不見, 阿刀。」
而他手中,公主的食指,輕輕勾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