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完整後續

2025-09-2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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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他是否看見了我。

即便看見我,謝家也並非我們秦氏不可。

就算是清河內亦有數戶待嫁女,可供謝氏挑選。

即便謝臨舟看見了我,那又怎樣?

姻親未定,若因前世的緣故,他更不該在此時讓我丟人。

我不願意面對謝臨舟。

這份不安並非悸動,抑或是放不下他。

而是源於前世一箭穿心的恐慌。

他曾經帶給我苦難、難堪。

以及數次被人拋下,獨自面對險境,最後被奪去性命的絕望。

「這位郎君,煩請讓路。」

馬車之外再次響起催促的聲音。

李子桀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謝臨舟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如果想要強行把對方弄開並非不可能。

只不過他們來時主君吩咐要懂禮節。

不能把他們在隴西蠻漢子那套搬到中原來。

不能把他們未來的女君嚇到。

秉承著這兩條原則,李子桀已經極力克制忍耐。

大喜的日子,見血終歸不吉利。

他身後的隊伍保護著隴西未來的女君,若這時在隴西,沒有人能越過上空,橫阻在他們的隊伍之前,攔住主君的道路。

攔路之人,面上一臉茫然,眼睛卻死死盯著他們身後的馬車。

若是只為蹭蹭喜氣也就算了,若是口出狂言……

李子桀的手已然放在了腰側的暗匣上。

僵持之下,有人擠出人群,攔在謝臨舟面前。

他臉上堆滿笑意:

「小人代我家郎君賠不是。我家郎君過兩月亦要娶妻。」

「此行見隴西迎親聲勢浩大,郎君想多看看多學學,到時候給未來娘子長點牌面。不承想用力過猛,擋住了諸位前行的路。」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不知從哪裡撈來的紅色喜紙,往隊伍前行的路上一撒。

喜紙隨之飄飄然落下,他扯著謝臨舟往人群中退去,高聲呼喊:

「賀兩姓聯姻,良緣永結。」

周遭百姓聞言,齊聲一同祝賀。

在聲浪與人潮相送之中,隊伍順利出城。

不知不覺間,我鬆了一口氣。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拉住謝臨舟的那位家臣,亦長舒一口氣,隨後抱怨道:

「郎君,您這是要做甚?誰不知道那李懷序是個莽漢粗人,就算是您也不能攔他們迎親的車馬啊!」

「這萬一他們從隴西一路舉兵殺來,李家的兵力可不是開玩笑的。」

而謝臨舟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說的話,目光一直追隨著城外的車隊。

口中喃喃自語道:「你看見馬車裡的人了嗎?」

那人一頓:「什麼人?」

「馬車裡的人好像……」

名字到了嘴邊,謝臨舟又將它咽了回去。

不會,他的元棠會等著他,不會另嫁他人。

都是秦家姐妹,驚鴻一瞥認錯也是難免。

謝臨舟安慰著自己,等到人群散去,有小廝氣喘吁吁來到眼前。

待他氣息平穩,說出的話卻讓謝臨舟當場怔住。

5

隴西路遠,迎親的隊伍斷斷續續走了將近三個月。

才進入隴西境內。

我原以為是李懷序並不想讓我這麼早到的緣故。

可入城後,雖不見李懷序,但城中各項事宜準備妥帖。

不過三日,滿城紅燭紅綢,可謂是給足了體面。

比之秦家送親的排場,不知要大上多少。

從前被謝臨舟拋下,我曾兩度落入李懷序之手。

憑著從前為數不多的交情,我知道他不僅是雄踞隴西的一方霸主,更是品行端方、極其守諾重信之人。

嫁給他,即便日後生不出夫妻情分。

有了這個名分,他不會將我拋下,置於險境。

思緒遊走放空之時,有腳步聲逼近。

旋即一柄玉如意伸到蓋頭下將蓋頭挑開,猝不及防地抬頭,正好看到李懷序微醺的眸子。

他探究地看了我良久,才終於朝我遞來合卺酒。

「夫人,拜過天地,飲過合卺,你我便是夫妻了。」

我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酒杯,他卻將手往後一縮。

「一朝締約,夫人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地看著他。

他見我呆愣在原地,便將合卺酒放在桌上,用刀刃劃破掌心,將自己的血滴入杯中。

鮮紅的液體混入酒中,他朝我遞來刀刃。

「意味著,我會永遠保護你。也永遠都不會將你拋下。」

我陡然一驚,抬眼卻撞進那雙深邃的眸中。

第一次遇見李懷序,是謝臨舟得到崔琢遇險的消息。

他帶走大部分人馬,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致使政敵潛入營地將我生擒。

他們見我貌美想將我收入帳中,做一名姬妾,以此來侮辱謝臨舟。

是路過的李懷序將那伙人剿滅,唯獨留下我的性命。

他於馬上睨著帳前被五花大綁的我,對著殺回來的將官嘲諷一笑。

「陳郡謝氏自恃世家風骨,空有皮囊,卻將自己的妻子棄之不管。」

「選他,你的眼睛也是瞎了。」

說完,他策馬而去,只留下一個決然的背影。

第二次是在邊城的驛館之中,我們都很狼狽。

謝臨舟為了護著加入隊伍的崔琢,任由亂民衝擊我的馬車,流落荒郊。

為保命,我用炭抹黑了臉。

而他與家臣走散,被敵人的暗箭射傷了腿。

在那所破敗沒有人煙的驛館中,我們相處了十五日。

暗自涌動的情愫在夜裡,讓人格外無措。

在那時他就喜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風涼話。

例如若當初我嫁給他,他不會讓我那麼狼狽。

又例如拋棄謝臨舟,跟他走。

他問我。

「既然已經走散,何不如重新活過。」

「你跟我回隴西,我保你一生平安,不再受顛沛流離之苦。」

我承認我心動過,但那時的我不敢信。

我怕一切都是他的偽裝,我怕再賭輸。

這是我自己選的路,秦家滿門皆在謝臨舟之手。

我沒有回頭路,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我們之間錯過,就註定沒有答案。

分別之際他又說:

「秦元棠,若有來世,我會去找你的。」

「別再選他,他配不上你。」

所以當眼前的李懷序堂而皇之,在我面前說出前世這個承諾時。

我是無比吃驚的。

李懷序銳利的雙眸凝視著我,我眼中任何情緒都逃不開他的視線。

他看見了我的吃驚,繼而笑起來。

6

「你的仇,我替你報。」

「這一世,我會光明正大地護著你。」

「你呢?秦元棠,你敢站在我身側嗎?」

李懷序這人,不如他名字那般儒雅內斂。

也沒有哪家新婚夫妻的合卺酒,是同生共死的血酒。

不過……我用行動告訴了他我的回答。

我接過他手中的匕首,劃破指尖滴入杯中。

眼看著我的血在酒中與李懷序的血混合纏綿,竟有說不出的曖昧。

合卺酒飲畢,他欺身上前吻住我的唇。

雖歷經兩世,但我與謝臨舟不過逢場作戲,總也草草了事。

配合謝臨舟給他母親一個交代。

而李懷序卻不同,他奮進激烈,從一開始溫聲輕哄,到後來無論怎麼說也不肯停。

他索要無度,紅燭燃盡,卻一夜無眠。

意識里最後一句話,是李懷序在我耳邊呢喃:

「我想這麼做很久了。」

許久之後我才知道,李懷序本打算循序漸進。

奈何我初見他的神情太過自若,讓他起了試探之心。

這一試,便到了後來的事。

如前世一樣,成婚後約莫半年,天下又亂了。

前世別的地界再亂,隴西卻一直保持著太平。

這一世也一樣。

李懷序雖然會時常外出征戰,但隴西境內管轄的十二個州卻一直太平。

只因為兵力強盛。

而他每每回來,總會有幾日無法出房。

沒過多久,我便被診出有孕。

李懷序欣喜非常,陪伴我坐穩胎像後,為戰事再次離開隴西。

隴西地界荒涼,若封城死守,沒有自產的糧食,不用多久就會不攻自破。

所以前世李懷序每次各處征戰得到的糧食都會運回隴西。

這一次也不例外。

只不過這一次,李懷序會將戰勝的城池也納入隴西地界。

自此地界不斷擴大。

我懷胎六月之時,李懷序還沒回來。

有家臣飛鴿送信,信上說,主君收繳陳郡王城池三座,正要往回趕。

而另一邊,隴西邊域混進細作,城中半數百姓被活捉到陳郡王刀刃之下。

歷時兩年,謝臨舟用盡手中所有兵力,壓陣隴西邊城。

而他卻只有一個要求。

要我出面,換半數百姓平安回到隴西城內。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李子桀單膝跪在我面前:

「嫂嫂,謝賊狼子野心,你不能去!」

他說的話,我豈能不知?

可是在嫁給李懷序的時候我便明白,我亦要肩負起護衛隴西的責任。

只因為,我是李懷序的妻子。

所以我願意在他沒有回來之前,先行護住我們的子民。

在我的堅持下,他們不得不驅車將我送到邊境。

我又一次站在了前線的戰場上。

不同的是,上一次我被拽著頭髮拖上去,一劍斃命。

這一次,我身邊是李懷序留下保護我的精銳,而我自願踏上這個戰場。

其實我明白,若城中死守,等到李懷序回來,謝臨舟未必能突破這座城。

但在他手中的百姓就會枉死。

我不願意我們的子民死在敵軍的刀戟之下。

李子桀半擋在我身前,身前是防禦的盾牆。

他低聲道:

「兄長馬上便歸,嫂嫂別中謝賊奸計。」

城樓之下,數萬鐵騎烏壓壓一片,其中隴西的百姓被長刀抵住站在最前排。

我從隴西腹地抵達邊城,用了三天。

而城樓之下的百姓已經搖搖欲墜,像是三日未進水米。

我於城樓上,視線定格在鐵騎擁護著的主君身上:

「謝臨舟,圍困隴西不是明主所為。」

7

謝臨舟抬眼看去,一眼便是隔世。

上一次隔著城牆相望,她瘦弱的身軀被高大的男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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