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快快游完整後續

外婆去世後，我滿身是血地找到爸爸。

「我好像生病了，您可以帶我去醫院嗎？」

爸爸將一枚硬幣砸在我的臉上。

「討債鬼，我的車位置不夠，你要死換個地方，別把晦氣帶給你弟弟。」

我懂事的離開。

撥通媽媽的電話，卻聽她說。

「你叔叔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原來爸媽離婚重組家庭後，我就是多餘的存在。

後來，我去了遠方。

他們居然又愛我了。

1

「她爸媽真狠，老人死了也不來看一眼，就讓一個十二歲孩子給下葬。」

「聽說是她爸媽離婚，重組了家庭，不方便來。」

殯儀館工作人員的聊天聲傳進耳朵。

可我無暇去聽。

幾分鐘前，肚子莫名開始絞痛，還流出鮮血。

我不知道身體怎麼了，腦海里閃過無數種絕症。

慌忙將外套系在腰間遮擋，用兜里僅剩的錢打車去最近的爸爸家。

他和媽媽離婚後，新買了房子，帶著後媽和弟弟住在這裡。

爸爸正在單元門口擦車。

瞥見我褲子上的血嚇了一跳。

「受傷了？」

我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請求。

「爸爸，我突然流了好多血，好像是生病了，您可以帶我去醫院看看嗎？」

「我不想死……」

一聽要花錢，爸爸瞬間冷下臉，不耐煩道。

「花錢就找我，你沒媽嗎？」

「我錢都在你阿姨那裡，拿錢她會不開心的，你也不想我們因為你吵架吧。」

我摳著褲縫。

頭低得只能看到我泛白的指尖。

「可是法院把我判給了您……」

當年媽媽沒工作沒收入，我被判給爸爸撫養。

但爸爸已經有了新家庭，不願要我。

是外婆不嫌棄我，把我帶回鄉下養大。

如今外婆去世，除了爸爸媽媽，我一無所有。

啪嗒——！

爸爸煩躁地將一枚硬幣砸在我的臉上。

「討債鬼！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我身上就這一塊錢，你坐公交去找你媽！」

明明我出生那天，他激動得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有寶貝女兒咯！」

怎麼現在，我就成了討債鬼。

2

其實爸爸媽媽以前很愛我的。

打我記事起，衣櫃里的漂亮裙子永遠不重樣，餐桌上都是我愛吃的飯菜……

直到他們的爭吵越來越多。

歡聲笑語的家變成中介售賣的商品。

我理解爸爸的。

他只是被後媽管得嚴，實際上心裡還有我這個女兒的。

撿起掉在地上的硬幣，我剛對爸爸擠出笑容。

後媽抱著年僅三歲的弟弟從單元門出來，嘴裡抱怨道：

「物業又沒來修樓道燈，都說多少次了。」

「老林，你兒子吵著找你，要去遊樂園。」

原本冷臉的爸爸，慈愛一笑，接過弟弟舉高高。

「爸爸馬上就帶你去好不好！」

「好耶！」

我羨慕地看著弟弟靠在爸爸懷裡，倏地對上後媽陰沉的目光。

她臉上卻裝出關切。

「小魚，你的褲子怎麼有血？是哪裡不舒服嗎？」

後媽抬手搭上我的肩。

細長的美甲隔著衣服掐進皮肉，我疼得嘶了一聲後退，就聽到爸爸的訓斥。

「林小魚，你阿姨關心你，你什麼態度！」

「趕緊去找你媽，不要再纏著我了！」

「還有，你要死換個地方，別把晦氣帶給你弟弟！」

後媽假惺惺地替我說話，「要不帶上小魚吧，遊樂園附近有醫院。」

「我車位置不夠。」

說著爸爸抱弟弟上車。

當年為了方便接送我上下學買的車，沒有了我的位置。

樓道里忽明忽暗的燈，閃得我眼睛很酸。

拿出外婆攢錢給我買的二手手機。

猶豫半天，才撥通備註媽媽的號碼。

「媽媽，我可以去你那裡嗎？」

「我……」

「你叔叔不喜歡家裡有外人。」媽媽輕聲打斷我。

「有什麼事你去找你爸爸吧。」

我想說的話梗在喉嚨里。

突然感覺自己就像只皮球，爸爸踢一腳，媽媽又踢一腳。

好多餘啊。

3

媽媽還是讓我去她家了。

因為爸爸給她打電話，叫她帶我去醫院。

我就說嘛，爸爸是愛我的！

媽媽新家的鞋櫃滿滿當當，但沒有我尺碼的拖鞋。

她隨便拿了一雙。

「對付一下，等你叔叔下班你就走，別讓他知道你來過。」

「這套是媽媽的舊衣服，你換上。」

「你沒有生病，是那個來了，媽媽第一次來也是十二歲左右。」

我聽得暈乎乎的，「那個是什麼呀媽媽？」

「就是……」她似乎難以啟齒。

湊在我耳邊，才告訴我有關生理期的知識。

聲音小得仿佛我們是在聊見不得人的事。

原來我沒得絕症。

我鬆了口氣，換好衣服，忍不住問媽媽：「今天你怎麼沒有去殯儀館？」

「外婆很想你，臨死前都在叫你的名字。」

她沉默片刻，撫摸上肚子：「我懷孕了，第一個月還不穩，醫生建議我靜養，我就沒去。」

我愣住。

媽媽她也有新的寶貝了……

咔噠——

大門打開。

「親愛的，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吃的。」

繼父的笑容在發現我後消失，皺緊了眉頭。

「你怎麼在我家？」

4

「你媽媽已經開始新生活了，你少來打擾她糾纏她，你沒爸爸嗎？」

又聽到這句反問，我憋在眼裡的淚瞬間落下。

想不明白我找爸爸媽媽到底有什麼錯。

藏不住心事的問出來。

「難道我不是媽媽生的嗎？」

「什麼叫糾纏呢？」

「叔叔，你能不能告訴我，我來見媽媽錯在哪裡了嗎！」

問到最後，我拔高聲音，強忍著淚水。

媽媽很無奈。

「小魚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猛地一顫。

眼淚落下。

努力地睜大眼，想要看清楚記憶中那個會溫柔喚我乖寶的媽媽。

可站在我面前的人，眼裡、臉上，毫不掩飾對我的嫌棄。

爸爸後媽繼父都可以不懂，為什麼媽媽也不懂我……

腦海砰的一聲，似乎崩斷了理智的弦，我幾乎是吼出來。

「怎麼我就無理取鬧了啊媽媽！」

「我沒有賴在你們這裡，要求你們對我負責！我只是流血害怕想找自己的爸爸媽媽！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你嫌棄我，那你當年幹嘛還要生下我？！」

「為什麼生了又不養啊！！！」

啪——！

繼父一巴掌甩在我臉上，「你媽媽懷著孕，你跟她吼什麼！」

「好了，別跟孩子計較，」媽媽連拖帶拽地將繼父拉進臥室。

我狠狠擦了一下眼淚。

逐漸平復下急促的喘息。

後悔如潮水般襲來。

我給媽媽添麻煩了。

不敢想，那扇門後，媽媽要怎麼堆著笑哄生氣的叔叔。

走過去想要敲門道歉，卻聽屋裡傳來媽媽的嗔怪。

「你打小魚乾什麼，也不怕被人講究你這個繼父。」

「就當她是一個遠方親戚，過幾年長大嫁人了，就跟我們再無關係了。」

繼父的語氣緩和一些，「我也是擔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咱們的寶貝女兒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哦，剛才媽媽拽走叔叔，不是為了我啊。

生理期的疼痛又重了幾分。

我弓著腰，慢慢挪到客廳。

無意間掃見媽媽落在沙發上的手機。

螢幕顯示著她和爸爸的聊天記錄。

「法院把林小魚判給你了，憑什麼叫我帶她去醫院？」

爸爸：【我要陪兒子去遊樂園，哪有時間管那個拖油瓶，你不帶就讓她死在外面好了！看看到時候外人罵我還是罵你這媽！】

媽媽：【姓林的算你狠！】

他們字裡行間溢出的嫌惡，就好像我是媽媽怕說出口的生理期，避之不及。

5

我換好鞋時。

媽媽從房間出來了。

「小魚，你叔叔不好意思打了你，決定晚上留你吃飯。」

「你叔叔和我都愛吃東市場的老王燒雞，正好你要出去，那就你去買回來吧。」

說著媽媽塞給我三十塊燒雞錢。

忘記了我在痛經。

也不知道我身上沒錢。

東市場離這裡十多公里，我要頂著三伏天的高溫走著去。

她將我推出她的家門。

烈陽當空。

我熱得汗流浹背，口乾舌燥。

外婆昨晚去世後，我到現在沒喝過一口水，吃過一口飯。

越走腦袋越暈，胃裡止不住地噁心。

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後媽牽著弟弟站在商場的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