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業務」都是線上完成的。
連家門都不用出,他也沒有見過他的任何「同事」。
他做的所有「工作」,只是負責在聊天群里篩選目標,派發任務,然後聊天。
這樣,心理壓力真的很小很小。
等他覺得差不多了,就直接給上線發送了暗號:【鯨落】。
不久以後他就會收到死亡檔案。
這殺人殺得一點都不真實,恐怕只有錢到帳了,才會有一點感覺。
除此之外我還找到一點驚喜。
「當老師不守職業道德,玩遊戲竟然也不守規則?」
劉光明沒聽懂。
其實按照「Bright」組織的規則,所有和「業務」相關的聊天都必須在指定軟體上完成。
事後軟體會自動粉碎聊天記錄。
以我手頭的設備沒辦法恢復。
可是他「業務能力」不太行,有一些違規操作,就在 VX 上完成了……
「喲,劉老師,這可是鐵證如山啊。真是恭喜你了,不用當老師了。」
我笑出了聲。
27
我直接用劉光明的手機直接給 ID 深海發了條信息。
ID 春天的園丁:【我找到同行了。】
ID 深海:【?】
我給他拍了被我五花大綁的劉光明。
ID 春天的園丁:【我是寶寶輔食。】
ID 深海:【……容我提醒你,你違規了。】
ID 春天的園丁:【這種垃圾,也由你負責啊?我覺得有點拉低我的檔次,我要去哪裡換上線?】
ID 深海不吭聲了。
我耐心地等待著。
大概過了十分五十二秒。
看來是經過了思考。
ID 深海:【那時候組織剛成立不久,他是元老。】
我有點愕然,這就是他考慮的結果?
我都嚴重違規了,他都不來找我?
我不死心,繼續刺激他。
ID 春天的園丁:【咱的軟體安全係數挺高的,我昨晚攻擊了一晚上也沒攻破。】
ID 深海:【……昨晚那個是你?】
當然他們的系統肯定被無數好奇寶寶攻擊過。
但我的攻擊級別很高,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我有點興奮,懷著激動的心打下兩個字:【是我。】
ID 深海:【乾得不錯,下次別乾了。】
……真是不動如山啊!
他不行動我就找不到破綻!
我想了想。
ID 春天的園丁:【我要跟他玩遊戲。】
ID 深海:【他?】
ID 春天的園丁:【可以不要業績額,但是我要玩。】
ID 深海:【他可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
我靜靜等待著他的最終回復。
ID 深海:【我們的基本準則就是不強迫,他必須是自願自殺的。如果你成功了,我給你算雙倍業績。】
行,攻擊系統,獵殺他們的成員,他都無所謂。
這是怎麼逗都不出洞的節奏了。
我正煩著。
ID 深海:【你真有趣。】
我忍無可忍:【玩歸玩,注意一下邊界感,我忍你很久了。】
ID 深海:【……】
28
我合上電腦,看向劉光明。
「雖然你沒辦法幫我引他們出來,起碼能幫我分散一下他們的注意力吧?」
我從廚房找到一把剔骨刀。
他盯著我手裡的刀,驚恐地用屁股挪著往後撤。
我把玩著刀,利索地割斷綁住他的床單。
「既然你是成年人,給你玩的遊戲得量身定做才行。別急,我只是調換一下順序。」
鯨魚遊戲里,打卡一共五十關,其中有一個大步驟是自殘。
由輕到重,讓青少年逐漸適應甚至上癮。
我打算把這個步驟提前。
不過,最好是還能增加點樂子。
網上有個段子,我一直想實驗一下。
有個醫科女生捅了前男友三十二刀,只要能避開動脈和重要器官,甚至能驗個輕傷。
「你是生物老師,應該可以吧?」
他想逃,但我一把把他抓了回來,按著他的頭讓他看我和 ID 深海的聊天記錄。
他竟然哭了。
「我乾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看來相比起老師,他對這個組織更有認同感,可惜人家嫌他菜,不認同他。
「別說我獨裁。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開啟遊戲。第二是自己去找張華自首。」
劉光明果然道:「我選擇……遊戲挑戰。」
我笑了。
報警是不可能報警的,他不敢,畢竟他身上背了八條人命。
找張華自首也不行,他會死得很難看。
而玩遊戲……
他覺得那些遊戲沒什麼大不了的,是那些孩子沒用。
哪怕現在我要他自殘……
他拿起了刀,而我,拿起了手機開始錄像。
「小心啊,扎到動脈或是內臟,我是不會幫你送急診的。」
劉光明抖著手,扎了自己一刀,就痛得面目全非。
「再來。」我興奮地看著他。
29
這沒用的東西,一共扎了自己十二刀就下不了手了,倒在了血泊里。
不過我檢查過了,畢竟是生物老師,沒扎錯地方。
我把視頻發給了 ID 深海。
ID 深海:正在輸入……
ID 春天的園丁:【刺激嗎?】
ID 深海:【你這是在邀請我觀摩?】
ID 深海:【很榮幸。】
傻逼。
還有你更榮幸的時候。
30
十二點半。
我回到小區樓下,江凝的西餐廳。
現在到飯點了,餐廳里九張桌子都坐滿了,都是小區工薪寶爸寶媽託管過來吃午飯的。
這些小孩我都輔導(罵)過。
但他們看到我不但不害怕,還歡呼著喊我去跟他們一起吃。
我沒理。
順手開始翻江凝的手機,看她和 ID 園子的聊天記錄。
ID 園子開始打卡了,第一關是:24 小時不和親人說話的挑戰。
才過了半天。
發現根本沒人理他。
ID 園子:【其實本來在家也很少交流。但今天嘗試了一下,意料之中又有點意料之外。】
我皺了皺眉:「你怎麼沒回?」
江凝說:「我正想和你商量……我怕我把握不好說話的分寸。」
我說:「你隨便說,我找到別的事情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了。」
31
接下來我和江凝配合得很好。
她有條不紊地跟小孩們聊著,陸陸續續兜了十幾個「業績」。
都是主動找上門的。
然後忽悠別人加她私人帳號……
我有事沒事給 ID 深海發幾條劉光明做任務的情況。
之前劉光明自殘了十幾刀,自己去了醫院,醫生問他什麼他都不敢說。
而且這種情況下我讓他打卡了第一關:一天不跟家裡人說話。
本來以為這種情況會很難應付。
但是我在他家裝了監控,發現他家裡雖然鬧得雞飛狗跳的,但時間一過,他能張嘴了,立刻就想辦法讓他老婆帶著孩子收拾東西回了娘家。
驚險,但過關了。
但這個環節是最有趣的。
就像實驗老鼠被扣在裝滿水的箱子裡,拚命蹬腳就能靠近提前留下的氣口。
鬥志昂揚的模樣真讓人興奮。
32
第十天。
本來躺在搖搖椅上的江凝突然坐直:「來了!」
她把手機遞給我。
我看了一眼。
ID 深海:【你不會是兩個人吧?】
我隨手發了個問號過去。
ID 深海:【你在兩個帳號上的表現,差得太多了。簡直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惡魔。】
我抬頭看了看,江凝開始冒汗了。
她小聲問我:「我是不是太肆無忌憚了?」
那一瞬間我都能聽見她心跳加速,因為她手裡的五百人大群直接被她聊解散了一個。
她心虛。
我說:「沒事。」
然後開始回復 ID 深海。
ID 在線接寶寶輔食:【規則里寫了,只要不違規,你們不干涉我執行的經過。】
ID 深海:【我就是好奇,你這是人格分裂症?】
ID 深海:【或者是表演型人格?】
我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我和江凝都盯著它。
江凝很緊張,圓鼻頭上又冒了汗。
她沒忍住又看向我,用眼神詢問我為什麼還不回。
我搖搖頭。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
我感覺江凝心態快崩了。
ID 深海:正在輸入……
ID 深海:【抱歉,沒忍住,我會注意邊界的。】
ID 深海:【其實我平時不這樣,哈哈……】
ID 深海:正在輸入……
江凝震驚地抬起頭看著我。
我拿起手機,又把 ID 深海拉黑了。
江凝:「???」
我說:「這是規矩。」
他們自己定的規矩,不會幹涉我們「做業務」的過程。
「上位者對下位者,成年人對未成年人,具有天生的優勢地位。但你不能忘了我們不是他的下線而是他的對手,甚至我們處於進攻位……」
江凝:「???」
我深吸了一口氣:「算了,這貨直接交給我應付。」
江凝痛快地說「好的」。
33
但其實應付一個變態很容易。
比滋潤一顆枯萎的心容易得多。
江凝已經暗搓搓地把十幾個小孩都給勸了回去。
但那個 ID 園子,他求死的心非常強烈。
34
玩遊戲的第十五天。
ID 園子已經開始自殘了。
江凝沒有給他發布任務,也擋不住他自己一步一步做,然後找江凝打卡。
他的每一刀都割得很實。
這種程度的傷口……
他說他家裡人竟然沒發現。
也沒有別人發現。
一個人都沒有。
江凝忍不住伸手開始掐自己的脖子。
「好難受啊,有一種溺水的感覺。」
我用手裡的電腦分析著軟體數據,隨口應了一聲。
江凝說:「我突然在想,52 赫茲的 Alice 是不是這種感覺?」
我想說這是一種典型的引導論證悖論的過程,這就是這個遊戲的心理操控的高明之處……
但我對人類的了解有了長足的進步,有時候狗屁道理不說也罷。
我只是提她:「你不要受影響。別忘了你的目的是拉他回頭,不是你自己陷進去。」
江凝拿起手機又放下。
她有些自嘲地道:「這種氛圍下,我連我媽什麼時候罵我都想起來了,也難怪這些小孩熬不住。」
連成年人都忍不住窒息,甚至忍不住去回憶自己童年不幸的細節。
35
第二十天。
江凝手上的群陸陸續續又解散了幾個。
她又驚又怕,生怕做得太過了。
但更令人擔心的事情又發生了,ID 園子提出想要中止遊戲。
【我撐不下去了,不如現在結束吧。】
我第一反應是開心:「你成功了?他放棄了?」
江凝:「他是要放棄遊戲,直接自殺!」
……哦。
江凝急得抓耳撓腮,甚至爆發了壓力性蕁麻疹。
據她所說這個小孩很難勸,一個把握不好他會直接消失。
最後她想了個她認為合適的辦法……
ID 在線接寶寶輔食定製:【堅持五十天,我陪你走最後一程。】
ID 園子:【真的嗎?可我聽說管理員從來都不露臉。】
ID 在線接寶寶輔食定製:【真的。你對我來說,很特別。】
ID 園子:正在輸入……
過了一會兒那個【正在輸入】也消失了。
他下線了。
36
從那個時候起 ID 園子就失聯了。
一天後,ID 深海給江凝發了消息。
一個問號。
ID 深海:【?】
他在等江凝宣布【鯨落】。
江凝盯著手機沒吭聲。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小孩,但我們手頭有這個 ID 園子的資料。
我就試著跟她商量:「要不直接去 T 市看看?」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但是很快又搖搖頭。
ID 園子的突然消失讓她有些投鼠忌器。
眼下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局。
這時候 ID 深海又發來了消息。
ID 深海:【你存在嚴重違規,得暫停業務接受調查,你手裡的業務將被移交給別的管理員。】
江凝瞬間慌了,因為她手裡還有其他在自殺邊緣徘徊的孩子。
如果被移交給別人,那……
「瀅瀅……」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條信息。
江凝繼續喊我:「瀅瀅……」
我回過神:「你等我半天。」
「啊?」
我說:「我有個大活要趕。」
對方終於露出馬腳了。
37
我把江凝的手機沒收了。
讓她去睡覺。
她已經連續二十天沒睡好覺了。
我讓她吃了安眠藥,並且再三承諾了半天后就會叫醒她。
38
我在一邊忙,另一部手機里,ID 深海在發消息。
ID 深海:【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ID 深海:【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解釋。否則,半個小時後你將被清除一切權限。】
我懶得理他。
半個小時……
他擱這兒釣魚呢。
ID 深海:【太可惜了,我很看好你的。】
ID 深海:【本來打算吸納你入組織中心。】
ID 深海:【你真的捨得離開嗎?我不信你能受得了那樣庸俗無趣的世界。】
……
他真的很煩。
但也沒攔住我把事情捋清楚。
39
我們來盤一下江凝最近的行動線。
她這二十天都沒有曠工。
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怕收不到小孩的信息。
尤其是那個 ID 園子,總是喜歡凌晨發消息過來。
搞得她一驚一乍的。
但從某個方面來說她又挺順利的,因為那個聊天群被她聊散了八個。
ID 深海除了偶爾來犯賤,什麼都沒說。
我已經心存疑慮了。
但是一直到現在,ID 深海行動了……
這才露出破綻。
現在我大概猜到他們在幹什麼了。
他們在讓江凝熬夜,那幾個被解散的群是激勵她繼續行動的「獎勵」。
熬夜,是鯨魚遊戲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使人精神恍惚,睡眠不足或晝夜顛倒皆會產生離群感和錯位感。
尤其對青少年作用明顯,他們會變得更容易被擺布。
一個任務中,從第三天開始,基本就要求熬夜打卡。
實際上……
江凝已經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被套進了 ID 深海專門為她設計的遊戲局裡。
真不錯,他們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了攻防轉換。
40
再一個,可疑的是 ID 園子。
按照程序,為了協助管理員對症下藥,系統給了我們 ID 園子的資料。
資料上寫著他叫王留,今年 14 歲,T 市一中學生。
IP 地址是真的,T 市一中有個叫王留的問題學生,我也確認了。
但當時沒多想。
現在我把他的 IP 地址扒了一下皮,才發現 ID 園子的 IP 其實在 J 市。
甚至我半個小時就完成了扒皮。
他把最顯眼的漏洞放在我鼻子底下。
這種喜歡玩心理戰的惡趣味會害死他們的。
41
ID 深海:【時間到,你將被清除權限。】
我回過神。
其實遊戲還沒有結束,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們。
這種變態特別喜歡玩各種各樣的心理遊戲。
眼下看似要清我出局,實際上,是他們給我出了另一道題。
我:【你知道嗎,關於電車難題的遊戲,我早玩過了。】
ID 深海:正在輸入……
他反覆輸入又刪除。
最後他……還是沒忍住。
ID 深海:【你最後是怎麼選擇的?】
42
電車難題。
條件 1:假設一個軌道上被綁了五個人,備用軌道上被綁了一個人。
條件 2:一輛失控的電車飛速駛來。
條件 3:你身邊正好有一個可以推動的搖杆,推,則電車進入備用軌道殺死一人,不推,則殺死五人。
問:你是否會推那個搖杆?
這是個著名的道德難題,因為無論死的是一個還是五個,都說明你需要對至少一條生命負責。
他現在試圖把我帶入電車難題的困境中。
如果我是想救人。
那,一條軌道上的是他群里那些不計其數的潛在受害者。
另一條軌道上的是已經失聯隨時可能會死的園子。
他試圖以「清除權限」來使我感受壓力。
現在要我作出選擇。
我猜他賭我會選擇拋棄園子,跟他解釋,保留權限。
後續的劇情是他假裝通過了我的解釋,把我留在遊戲局中,繼續玩。
想挺美。
43
此時,我勾了勾唇角。
ID 在線接寶寶輔食定製:【可惜你的問題出得不合格。】
ID 深海:【你的答案?】
ID 在線接寶寶輔食定製:【因為備用鐵軌上沒有人。】
ID 深海:正在輸入……
ID 深海:正在輸入……
ID 深海:【修改條件,可不是答題的好習慣。】
ID 在線接寶寶輔食定製:【是嗎?要不我們去問問王留?】
ID 深海:正在輸入……
說完這句我合上了電腦。
給我出題,卻搞錯了一個前提。
從頭到尾,想救人的都是江凝。
我只想,獵殺他們。
44
這個 ID 深海應該不是技術人員。
所以他才會露出馬腳。
一直以來因為設備限制,我始終沒能成功入侵他們的電腦。
但對方的技術也給我拉響了最高警報,我啟動了最高級別的防護。
他說江凝「違規」,說明他能看到江凝和 ID 園子的聊天記錄。
在我的嚴防死守下,這是不可能的。
除非 ID 園子跟他是一夥的。
45
江凝好久沒睡好,一睡就跟死了一樣。
我試圖叫醒她。
笑死根本叫不醒。
我想自己溜……
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擺。
我:「……」
江凝眼睛都沒睜開:「這次別想撇下我自己溜啊。」
我半點不心虛:「好的。」
46
我們倆一起趕往 J 市。
聽了我的調查結果,她有些悵然又有些瞭然。
「我就說,他的內心堅決執拗得不像個未成年人。」
那時候我們已經在飛機上了。
ID 深海那邊也正在試圖清除我的權限,粉碎聊天記錄。
笑死根本刪不掉。
我早就設置過了,現在我在那個軟體上,比牛皮癬還牢固。
ID 深海:正在輸入……
輸入了半天也沒輸入一個屁。
我在想,他會不會後悔今天的衝動?有沒有想到辦法善後?
我看著他最終放棄了輸入,勾了勾唇。
ID 在線接寶寶輔食定製:【有勞你精心設計,我玩得還挺開心的。】
ID 深海又開始:正在輸入……
47
與此同時,江凝在跟我分析 ID 園子的聊天記錄。
江凝說,ID 園子的故事很完整,不像是逗她玩的。
甚至他的感受也很細膩。
極有可能患有人格分裂症一類的毛病,他的另一個人格就是 14 歲的他自己。
他和江凝聊天的記錄,整理一下是這樣的。
父母離異,父母雙方都有了新的孩子。
他在家庭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不過他後來說了一番這樣的話。
【直到看到我弟弟妹妹,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有無條件的愛。】
【你知道那種必須時時刻刻努力揣測大人心意的生活嗎?偏偏我最不擅長這個。】
江凝說:「你說 ID 深海不是技術員,有沒有可能這個園子才是技術員?」
我看著她,等她繼續分析。
她的理由是:ID 園子的敘述中沒有直接說,但曾提到過他在家族中因為「特殊」而備受重視。
甚至因此受到弟弟妹妹的妒忌和霸凌。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個天才?」
她都這麼說了,我就動手開始扒我查到的那個新 IP。
定位是 J 市的一家福利型精神病院……
江凝繼續分析他。
後來他試著從他爸家出走,去他媽家。
如果按照她的想法,那個十四歲的少年是個智商超高的天才。
卻依然因為心智不夠成熟而作出了錯誤的判斷。
他把媽媽當成他全部的希望,是他奔赴光明之路。
十四歲,發燒咳嗽,冒著雨,徒步行走了十二公里。
以為下定決心,經歷過苦難就能改變現狀。
結果……
【也沒什麼不一樣。而且媽媽家也有和爸爸家一樣的弟弟妹妹,原來媽媽在幻想里才是最美好的。】
【我確認了她也不想要我。】
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對江凝說……
【我沒有地方可以回去。】
江凝說:「我猜測他十四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前所未有地難過。」
但他「沒有地方可以回去」。
畢竟他已經把他所有的選擇都嘗試過了,也都驗證過了。
這是他的結論。
「說完那句話的第二天他就提出要終止遊戲了。」
江凝覺得這可能是他十四歲時的一個回溯。
那一年,他也嘗試自殺了。
「他和那個深海不一樣。他很可能剛開始,就是在尋找合適的人,引領他走向死亡。」
48
「不用瞎猜了,我知道他是誰了。」
如果按照江凝的分析,那這個定位的精神病院,符合要求的只有一個人。
他不是病人,而是精神病院的投資人:白邈。
男,二十四歲,擁有很多頭銜。
智商高達 186 的天才、九段棋手、最低調的富二代、慈善達人、海洋生命守護者等等。
他非常注重隱私,也很不喜歡拍照,幾乎沒有公開露過面。
「更多資料難找了。」
江凝突然說:「要不問一下你爸我叔?」
被她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我還有個爸爸,而且是個富 19 代,這些老錢沒事就喜歡往一起湊。
於是我就試探著他發了條消息:【爸,你認不認識白家的白邈?】
我爸秒回:【啊?認識啊,要安排你們相親嗎?】
我震驚地看著江凝:「你今天開掛了?」
這都能猜中?
江凝比我還震驚:「怎麼會想到相親上?!」
我爸已經激動地給我發了照片。
二十多歲的年紀,臉精緻而年輕,頭髮是少年白。
這張照片他可能是被迫拍的,擠在我爸身邊,表情拘謹,看著還有點社恐。
身後是圍棋盤,我爸開心地豎起大拇指。
……可能發過朋友圈,不過我爸被我屏蔽了我就沒看見。
我爸正在說什麼,這小孩哪裡都好就是頭髮少年白,不知道身體有沒有問題……
我沒理,直接開口詢問白邈的家庭情況。
白邈確實小時候父母離異,不過因為智商非常高,頗受家庭重視。
十四歲那一年鬧過一次自殺,動靜很大,所以圈子裡都傳遍了。
我爸說:【不過那時候幸好是找了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叫什麼海言……乖女,回頭我也去看看。】
我扭頭對江凝說:「十四歲。那是他了。」
江凝憋了一會兒,才指著我還在不停刷消息的手機……
「你不回他啊?」
我皺了皺眉:「不回了,一回他又會沒完沒了。」
49
飛機落地,我們抵達 J 市。
該分析的都分析出來了。
江凝有點茫然,因為我們還沒來得及討論辦法。
她問我怎麼辦。
我說:「法防那麼高,物防卻不怎麼樣。」
江凝:「?」
我指的是白邈,他在網上玩得出神入化,那個系統,我除非回家去找我的設備,否則根本拿不下。
但有的人就像蟑螂,能扛得住各種毒,卻擋不住一拖鞋。
江凝:「其實我覺得用蟑螂來形容多少有一點點過分……」
我說:「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張華和趙崇了嗎?」
江凝閉嘴了。
我說,這個遊戲系統最大的背景,就是白邈設計並且不斷維護的那個系統。
但這種天才也只有一個。
如果沒有白邈,那群變態將無所遁形。
最好他能主動自首。
江凝說:「那,我去勸勸他?」
我本來想說我去綁架他……
但……
「行啊!」
等我去把他綁來,讓她好好勸勸。
50
出機場的時候我想起我哥最近好像被借調到 J 市。
他是技術科的警察,以前做法醫,現在做痕檢,在省內已經是痕檢第一人了。
於是我跟江凝商量,讓她跟著我哥,保障安全。
我先自己去一趟雲青精神病院看看情況。
江凝答應了,於是我給我哥去了電話。
「哥,我在 J 市,你忙不忙?」
他很驚喜:「不忙不忙,正好一起吃個飯,下午帶你去逛逛旅遊區……」
我說我沒空。
他:「……」
「幫我照看一下江凝,我有點事。對了,你可以帶她去旅遊區。」
掛了電話,江凝說讓我對我爸和我哥不要那麼不耐煩。
我很茫然。
因為他們倆都很囉唆,可我手頭有事啊。
江凝無奈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51
到了精神病院。
工作人員問我是不是家屬。
我說我是來找白邈相親的。
工作人員:「……」
我拿出我爸跟他的合照,指了一下那個快笑裂開的中年男子。
「這個是我爸爸,他安排的。」
工作人員說:「……好,我給您確認一下。」
我補充:「我爸叫薛霖潦。」
我有自信,就我爸那個煩人精的模樣,白邈不會忘了他的。
果然過了一會兒工作人員就給我回話。
「白先生在樓上……不過海院長也在,您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喝杯茶。」
我點點頭。
52
這個精神病院是福利性質的,但條件很不錯,最高層在 36 樓。
我跟著一個小護士進了電梯。
她正好奇而友善地沖我笑,突然感覺到電梯一陣劇烈震盪。
她吃驚地回過頭。
我抬頭聽了聽,皺眉:「有人在踢電梯。」
她本來還想安撫我:「沒事的,醫護人員很快會控制……」
但踢電梯的人不止一個,而且一腳接一腳。
終於,已經快升到 29 樓的電梯猛地開始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