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將我擁入懷中,下巴抵在我的頭頂。
「阿辭那傢伙太能折騰了,我陪了他兩天才放心。」
我靠在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只覺得一陣反胃。
我輕輕推開他,平靜地說。
「沒關係,都過去了。」
「我訂了西餐廳的位置,補償你。」
顧澤拉著我的手,語氣里滿是殷勤。
我看著他,心底一片冰冷。
補償?
他拿什麼補償?
他永遠也不知道,那口中需要他照顧的好兄弟。
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跡。
西餐廳里,小提琴聲悠揚。
顧澤體貼地替我切好牛排,又講了幾個笑話。
試圖緩和氣氛。
我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味同嚼蠟。
「阿尋,你怎麼了?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顧澤終於察覺到了我的冷淡。
放下刀叉,握住我的手。
就在這時。
一道熟悉的聲影出現在餐廳門口。
是陸彥辭。
他依舊是那副從容的模樣。
黑色襯衫的袖口挽起,露出線條利落的小臂。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們。
微微一怔,隨即邁步走了過來。
顧澤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我的手,眼神慌亂。
像一個即將被當場戳穿謊言的小偷。
我冷眼旁觀。
等待著這場鬧劇的高潮。
「阿辭,你怎麼在這?你的傷……」
顧澤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都發著抖。
然而陸彥辭的反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轉向顧澤。
勾起一抹我熟悉的又帶著幾分玩味笑。
「一點小傷,早就沒事了。」
他拍了拍顧澤的肩膀,語氣熟稔又親昵。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姜尋比我的傷重要,讓你趕緊回來陪她。」
「怎麼?你沒跟她解釋清楚?」
他三言兩語就將顧澤的謊言,變成了一個善意的隱瞞。
顧澤的表情從驚恐變成了錯愕。
最後化為一臉的感激。
「對對對,阿尋,我就是怕你才沒說得太細。」
顧澤連忙抓著這根救命稻草,向我解釋。
語氣里全是對陸彥辭的信任。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只覺得荒謬至極。
陸彥辭拉開我對面的椅子,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
姿態自然地仿佛他才是今晚約會的主角。
「既然這麼巧,不介意我拼個桌吧?正好我也沒吃飯。」
顧澤此刻對他感激涕零,哪裡會拒絕。
「沒事,快坐快坐。」
隔著一張不算寬的餐桌。
我被迫與陸彥辭正面對上。
他的目光毫不避諱,緊緊地將我籠罩其中。
「怎麼不說話?」
他看著我,唇角勾著笑。
問得理所當然。
「還在生阿澤的氣?」
這一句,是說過顧澤聽的。
顧澤立刻緊張地看著我。
我握著冰涼的玻璃杯,指尖泛白。
抬眼迎上陸彥辭的目光。
「沒有生氣,只是有點累。」
陸彥辭眼底的笑意加深了。
他當然聽得懂我話里的意思。
他閒適地靠在椅背上,一條手臂搭著桌面。
指節在光滑的桌面上敲擊。
一下又一下。
敲在我的心上。
7
「是該累。」
陸彥辭接過我的話,聲音低沉而悅耳。
「畢竟,一個人在家等了這麼久,一定很辛苦。」
他把我的疲憊輕描淡寫地歸結為對顧澤的「苦等」。
可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
這份「辛苦」,究竟從何而來。
顧澤完全沒聽出我們之間的暗潮洶湧。
還在感激地為陸彥辭倒水。
「阿辭,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要不是你,阿尋肯定要跟我鬧脾氣了。」
「應該的。」
陸彥辭的目光依舊鎖著我,那眼神像是在無聲地問我。
你所謂的過河拆橋,就是這樣利用另一個男人來跟我劃清界限?
心底的煩躁和被他看穿的羞惱交織在一起。
讓我再也無法安坐。
我猛地站起身。
「我有點不舒服,去一下洗手間。」
我不敢再看陸彥辭的眼睛,幾乎是落荒而逃。
冰冷的水撲在臉上。
我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深吸了幾口氣。
才勉強壓下心頭的悸動。
等我整理好情緒,重新回到座位時。
卻只看到陸彥辭一個人。
顧澤的位置已經空了。
連帶著他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也不見了。
餐桌上。
他那份幾乎沒怎麼動的牛排已經涼透了。
我站在原地,心臟莫名地一沉。
陸彥辭正慢條斯理地用叉子卷著盤子裡的意面。
見我回來。
他抬起頭,用餐巾擦了嘴角。
「顧澤呢?」
我問。
「走了。」
「走了?」
我皺起眉頭。
「嗯。」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他那位需要照顧的病人,又出急症了。」
陸彥辭刻意加重了「照顧」和「病人」兩個詞。
話里的嘲諷毫不掩飾。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不用問,我也知道那個所謂的病人。
就是顧澤背著我養在外面的女人。
在我們的紀念日,他可以為了那個女人對我撒謊。
在這場他主動提出的補償晚宴上,他依然可以為了那個女人。
將我中途拋下。
真是可笑。
「他怕你多想,讓我幫忙瞞著你,說公司有緊急會議。」
陸彥辭目光深沉地盯著我。
像在欣賞我的表情。
「然後還拜託我,務必把你安全送回家。」
我站在那裡。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笑自己天真,還是笑顧澤愚蠢。
他親手將我再一次推向了陸彥辭。
8
回去的路上。
陸彥辭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開著車。
那晚之後。
這是我們第一次在狹小密閉的空間裡獨處。
「現在可以不再裝了吧?」
紅燈路口。
他停下車,終於打破了沉默。
我沒有回頭,只是盯著前車的尾燈。
「你指的是什麼?」
「指的是,你對顧澤那副溫柔體貼的未婚妻面孔。」
他笑意不誠。
「演給誰看呢?他值得嗎?」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情。」
我回嗆他:「倒是你,這麼盡心盡力地替他圓謊,圖什麼?」
「享受這種把我們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樂趣?」
陸彥辭緩緩轉過頭。
「我幫他,是因為他的請求,恰好也是我想做的事。」
綠燈亮起,車子重新啟動。
「比如,送你回家。」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陸彥辭將車穩穩地停在我家樓下。
熄了火,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車廂里再次陷入了寂靜。
半晌。
他解開安全帶,側身朝我壓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往車門邊縮了縮。
他停在離我只有一拳的距離。
一手撐在我的座椅靠背上,將我牢牢圈在他的臂彎與車門之間。
他笑了。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
他緩緩湊近,溫熱的呼吸灑在我的耳廓。
「不是我拉你下水,是我在等你。」
他的聲音低沉。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鉤子。
勾得我心頭髮顫。
「現在,你不要趕我走。」
我幾乎是立刻想要反駁。
可話到嘴邊變成了無力的,「憑什麼?」
「就憑,你還需要我。」
他俯身,筆尖蹭著我的。
呼吸交織在一起,曖昧得心跳加速。
「你需要我幫你報復顧澤,不是嗎?」
「還是說……」
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
那隻帶著薄繭的手掌。
復上了我放在膝蓋上緊緊攥著的手。
他的指尖滾燙。
不容拒絕地擠入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
「你也需要我,用別的方式……」
他刻意拖長了尾音。
話音落,他的吻就再次落了下來。
這一次,沒有上次在玄關處的強勢掠奪。
反而帶著幾分纏綿的試探。
他用唇舌溫柔地描摹著我的唇形。
像是在品嘗一道惦念已久的美味。
陸彥辭的吻,就像是能麻痹那份痛楚的毒藥。
明知飲鴆止渴卻讓人無法抗拒。
我的手被他牢牢扣著。
無法掙脫。
唯一的反抗,就是緊緊閉著嘴唇不讓他再深入。
9
陸彥辭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抵抗。
他扣著我的手微微用力。
另一隻手卻順著我的腰線,緩緩向上。
最後停在我的後頸,輕輕揉捏著。
那是一種極具安撫性的動作。
卻也帶著強烈的掌控意味。
就在我因為他這個動作而微微失神的瞬間。
他抓住了機會,撬開我的齒關,長驅直入。
這個吻,瞬間變了味道。
不再是溫柔的試探。
而是帶著懲罰和占有的侵略。
他吮吸著,糾纏著。
仿佛要將我肺里所有的空氣都掠奪殆盡。
車窗外是小區的路燈,偶爾有晚歸的鄰居經過。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渾身發軟,最後那點可憐的理智。
在他熟練的撩撥下節節敗退。
被他扣著的手不知不覺放棄了抵抗。
反而無意識地收緊,緊緊回握住他。
良久。
他才終於退開些許。
車廂里,只剩下彼此凌亂的呼吸聲。
「現在。」
他用拇指摩挲著我被吻得紅腫的唇瓣。
聲音暗啞得不像話。
「還要趕我走嗎?」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裡面翻湧的,是毫不掩飾的慾望和志在必得的火焰。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的沉默,就是默許。
陸彥辭得意地笑了。
他沒有再給我反悔的機會。
巨大的香樟樹將路燈的光線切割得支離破碎。
世界瞬間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交纏的呼吸。
陸彥辭沒有再問我什麼。
他只是用行動宣告了他的勝利。
他解開我的安全帶,然後傾身過來。
車內的空間本就狹窄。
被他高大的身軀一擠壓,更顯得無處可逃。
我被他整個籠罩在他的氣息里。
那是一種混雜著淡淡煙草味霸道又好聞。
他不容分說地將我抱了過去,讓我跨坐在他的身上。
這個姿勢羞恥又親密。
隔著兩層布料。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某個部位驚人的變化。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看,你的身體比你的嘴誠實多了。」
陸彥辭低笑著,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側。
他的手掌像帶著烙鐵。
從我的後腰一路向上。
最後扣住了我的後頸。
這個他慣用的動作。
仿佛在提醒我,從我把他拽進家門的那一刻起。
我就已經成了他的獵物。
「陸彥辭,你混蛋……」
我最後的抗議,聽起來卻更像是一種無力的呻吟。
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嬌嗔。
他輕笑一聲,吻住了我。
這個吻不再是試探也不是懲罰。
而是帶著燎原之火,要將我徹底燃燒殆盡。
他的另一隻手熟練地找到了我裙子的拉鏈,緩緩向下拉開。
冰涼的空氣接觸到皮膚,讓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而他則趁機加深了這個吻。
將我所有的驚呼都堵在了喉嚨里。
車窗外偶爾有光影晃過,是晚歸的車輛。
每一次光線的掃過,都讓我緊張得心臟驟停。
而陸彥辭。
卻似乎格外享受這種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的刺激感。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反而更加肆無忌憚。
他像是最耐心的獵人,一點點剝開我的偽裝。
欣賞著我因為緊張、羞恥和情動而泛紅的皮膚。
他埋首在我的頸窩,濕熱的吻一路向下。
點燃一簇簇火焰。
我的理智早已被他挑逗得七零八落。
只能死死地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更羞恥的聲音。
我的沉默顯然取悅了他。
他不再言語,而是用更直接的行動。
將我徹底拖入慾望的深海。
車窗玻璃很快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將車內這個狹小的世界與外界徹底隔絕。
我像一葉在巨浪中沉浮的扁舟。
失去了所有方向。
只能攀附著他這唯一的浮木。
任由他帶著我。
一次又一次地沖向感官的巔峰。
汗水浸濕了我們的身體。
在這個密不透風的空間裡。
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我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粗重的喘息。
感受到他每一次撞擊帶來的靈魂深處的戰慄。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切終於歸於平靜。
我渾身脫力地癱軟在他的懷裡。
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車廂里瀰漫著一股曖昧而靡亂的氣息。
陸彥辭一下一下地輕撫著我汗濕的後背。
他喑啞的嗓音在寂靜中響起。
「讓我留在你身邊,哪怕是利用我。」
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沉默不語。
他
他捏起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與他對視。
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
我看到了狼狽不堪的自己。
也看到了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占有欲。
「姜尋,你要記住。」
他湊近。
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
語氣霸道得不容置喙。
「你甩不掉我的。」
10
那晚之後,我把自己關在了家裡。
我像一隻鴕鳥,把頭埋進沙子。
試圖消化那晚車裡發生的一切。
以及這段從報復開始,逐漸走向失控的關係。
身體的記憶遠比大腦誠實。
即使我刻意不去回想。
那些在狹小空間裡交纏的呼吸。
滾燙的肌膚相貼的觸感。
以及他那句霸道的「你甩不掉我」。
依然會猝不及防地闖入我的腦袋裡。
攪得我心神不寧。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麼。
是顧澤的欺騙,還是陸彥辭的算計。
或許。
是在慾望中節節敗退、默許了一切發生的自己。
我正蜷在沙發上發獃。
門鈴聲響起。
我沒有動。
我知道門外的人是誰。
除了陸彥辭,沒有人會這麼不依不饒。
門鈴響了很久。
然後停了。
我以為他終於放棄了。
剛鬆了口氣,手機就響了。
是陸彥辭的號碼。
我掛斷。
他又打了過來。
我再掛斷。
第三次。
他沒有再打電話。
而是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里,陸彥辭骨節分明的手輸入了密碼前五位。
我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密碼?
我猛地從沙發上彈起,衝過去拉開了門。
陸彥辭就站在門外。
黑色的大衣讓他看起來更加高大挺拔。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只是舉著手機,朝我晃了晃。
「看來我猜對了。」
我堵在門口。
「陸彥辭,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只是越過我,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我想幹什麼,你不是最清楚嗎?」
他脫下大衣,隨意地搭在玄關的柜子上。
然後一步步朝我走來。
我下意識地後退。
直到後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退無可退。
「我……」
「噓。」
他伸出食指輕輕抵在我的唇上。
打斷了我未說完的話。
「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討論這個的。」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 U 盤。
然後拉過我的手,將那個冰冷的東西放在我的掌心。
「這是什麼?」我皺眉。
「你想要的。」
陸彥辭凝視著我。
「也是你早就該看到的東西。」
他收回手,退開一步。
與我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打開看看。」
我攥著那個 U 盤,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走到客廳,將 U 盤插入筆記本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