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技術最頂尖的外科醫生。
最愛在手術前給病人講故事。
我曾經給我的病人講過三個故事。
就這三個故事,讓她給我轉了三百萬。
1
這裡是國內最大的地下診所,專為富豪或者亡命之徒提供非常規手術。
比如……器官移植。
只要在暗網明碼標價,自然有「熱心人士」供貨。
我是診所里唯一的女醫生,也是技術最頂尖的外科醫生。
「貴賓,我的代號是『影蛻』,您的手術主刀。」
我按診所規矩只報了代號,不透露姓名。
手術台上,陳淑婷輕笑:
「這麼正式?倒讓我緊張了。」
她是我最後一位貴賓病人——京劇世家的千金,協會主席的愛女。
一個月前查出尿毒症。
以她家的人脈,本該在大醫院換腎。
但近期形勢緊張,只能排隊等腎源。
最終她選擇來地下診所。
這裡,錢是萬能的。
過去一個月,她住在這裡。
我們意外投緣。
她愛追星八卦,我也愛;
她出身京劇世家,我愛聽戲。
她有錢,而我……正好缺錢……
誰說不是絕配呢?
「別緊張,」我語氣平穩,「團隊還在準備,手術一小時後開始。」
「正好!」她眼睛亮了。
「給我講點診所的故事吧。」
「來幾個刺激的,這裡的人和事……都見不得光吧?」
「講得好有小費?」我輕笑。
「行啊,看你能耐。」
「我怕你傾家蕩產。」我笑了。
「打個賭嗎?我給你講三個故事,聽完你會立刻給我轉三百萬!」
「賭啊!我才不信!」她更來勁了,「你賭注呢?」
「做你終身隨叫隨到的私人醫生!」
「成交!」她拍板。
為了沉浸感,我將自己代入主角。
以下是我的第一個故事——
2
——故事一:智駕——
凌晨四點,荒蕪小路。
我昏倒在路邊。
背後是一輛ţűₔ燃燒的新能源汽車。
我發生車禍了。
再睜眼,是醫院刺眼的白光,全身骨頭像散了架。
醫生說我命大,爬出來不久,電池就爆燃了。
我撿回一命,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可……我是自己爬出來的嗎?
模糊的記憶里,是有人把我從駕駛座拖出來的……
是思思?!
「醫生,和我一起送來的朋友呢?」我急問。
「副駕那位?」醫生面露惋惜,「抱歉,她被困在車裡……燒得都碳化了。」
「晚點警察會來,需要你辨認……還有,說說事故經過。」
怎麼可能?!
我明明記得。
有人,
把我救出來的!
我是一名外科醫生,結婚三年,夫妻恩愛。
老公景傑痴迷新能源汽車,總向我炫耀智能駕駛功能。
年初送我一輛新車,我膽小,從來沒用過智駕。
自己的命哪能交給 AI?
可架不住他勸,終於試了一回。
就這一回。
出了人命。
3
昨天深夜,閨蜜思思來電:
「陪我看日出吧!就當……安慰失戀的我。」
「現在嗎?夜裡開車不安全。」我猶豫。
「你變了!」她聲音委屈,「以前你一定會陪我的。」
老公翻身嘟囔:「去吧,省得她又說我管你。」
「睏了就開智駕,沒事的。」他補了一句。
我心軟,想起結婚後,確實常常對她爽約。
抓起鑰匙就出門,素麵朝天,頭髮隨意用抓夾一夾。
半小時後到她樓下。
「給你帶了喝的。」
她笑盈盈地給我遞過一瓶飲料,一點也不像失戀的樣子。
上車後,她把定位發來——一個極其偏僻的地點。
「也太偏了吧。」我皺眉。
「朋友推薦的,湖邊小樹林,日出絕美。」她語氣興奮,「失戀的補償嘛。」
「是慶祝!」我憤憤道。
「那個不敢見光的神秘男友,早該踹了!我看你就是被網戀詐騙了!」
「好啦,出發啦!」她催促。
半小時後,困意莫名襲來。
「這路不對勁,為什麼不走大路?」我強打精神。
「近啊!我朋友說沒問題的,信我。」她篤定。
頭越來越沉,眼皮灌鉛。
「不行了,我得停下,太睏了。」我猛拍臉頰。
「用智駕啊,你歇會兒。」思思說。
「要不你開?」
「不行,我喝了酒。」她頓了頓,「別怕,我不睡,有事會叫醒你。」
「再說了,你老公平時不是總說智駕很安全的嗎?」
「快點吧,我還想早點去到補個妝,和日出合影呢。」
猶豫片刻,我啟動了智駕。
雙手仍搭著方向盤,死死盯著前方。
可困意漸漸襲來……
不知何時,意識斷線。
再次醒來已經身處醫院。
4
思思的死,像巨石壓在我胸口,窒息般的痛。
她是我們醫院的小護士,兩年前入職,和我年紀相仿,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如今,她的生命葬送在我的「失誤」里。
很快,交警來做了筆錄。
我強撐著描述經過。
他們聽完後的基本結論是——智駕使用不當。
「那段路在施工,智駕可能識別不了。你又睡著了,悲劇就這麼發生了。」
「這只是初步的判斷,具體還要等車輛調查報告和屍檢報告。」
交警的語氣帶著安慰。
我提到有人把我拖出駕駛室……
他們搖頭表示:「這沒法證實。」
那附近都是廢棄工廠,很少有人住。
車禍後,車輛後台自動上傳數據並觸發報警。
救援人員到達現場後,發現我躺在離車十米遠的地方。
事故路段極其偏僻,前後 5 公里僅有兩個攝像頭。
可前一天,都壞了。
無從查證。
難道是我撞壞了腦子?
記憶錯亂?
我做完筆錄就去到醫生辦公室詢問,有沒有可能因為車禍腦震盪,記憶出現偏差。
可腦部 CT 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也許,只是我太過內疚。
通過幻想思思救了我,來減輕負罪感。
走出診室,卻在轉角聽見熟悉的聲音——是那兩個交警。
「這還用查?典型的智駕依賴症,沒有常識的女司機,害死閨蜜。」
「倒了八輩子霉交這種朋友。」
「她老公才慘,娶了個害人精。事故認定下來,賠償夠他們家愁的。」
字字誅心,我卻無力反駁。
失魂落魄地走向病房,迎面撞上思思的父母。
「阿姨...」
「啪!」一記耳光把我打懵。
火辣辣的痛。
「我就這一個女兒!你把她害死了!」
思思媽雙眼通紅,撲上來撕打我,一旁的思思爸爸死死攔住。
「大半夜為什麼去那種鬼地方?!還開智駕睡覺!」
「死的怎麼不是你?!」
每一句質問都像刀子。
是啊,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那一刻,我甚至想以死贖罪。
要不是景傑及時趕來,我可能連病房都回不去。
只有他沒責怪我。
他說心疼我,還後悔當初不該推薦智駕。
那時我想,至少還有他默默支持我。
只要他在身邊,一切總會好的。
然而,風暴才剛剛開始。
不知道是誰,偷拍了交警的對話,還有那記響亮的耳光……
視頻引爆了網絡。
5
我在熱搜上掛了整整三天:
「無腦女司機濫用智駕害死閨蜜!」
「把命交給 AI?蠢死的!」
……
出院後,我成了過街老鼠,門都不敢出。
我給思思家轉了三十萬慰問金。
這是保險下來前我能湊的極限。
錢收了,網暴卻沒停。
他們不斷發文,煽動網友繼續罵我。
景傑站了出來。
他在社交平台亮明「丈夫」身份替我說話,一條條回懟惡評。
火力立刻轉向他,他也被貼上「戀愛腦蠢老公」的標籤。
好幾次深夜,我都看見他盯著螢幕,手指翻飛跟鍵盤俠對噴。
「算了,過陣子他們就忘了。」我心疼地勸。
他搖頭:「我受不了他們造謠汙衊你!」
他的堅持讓風向終於有了鬆動。
而這時,車企報告出爐:
出事前八分鐘,系統記錄了一次手剎急停!
三分鐘後,汽車重新行駛。
智駕被手動關閉——手動接管開始了。
五分鐘後,車禍發生。
隨後不久,車輛起火。
我踩過剎車?!
還停了三分鐘?
又開了五分鐘?
這段記憶,一片空白。
但至少證明:我沒濫用智駕,開車時也沒睡!
這基本能判定為普通事故了。
可「女司機」三個字,本身就是原罪。
網上吵得不可開交:
部分網友開始沉默觀望。
另一部分轉而攻擊:
「就不該讓女司機上路!」
「出事了只會嚶嚶嚶,根本沒應變能力!」
罵聲依舊,但熱度總算降了點。
思思家的社交平台也停止發文了。
我試著回醫院上班。
以為風波漸平,生活能重回軌道。
可沒幾天,事故調查組投下重磅炸彈:
副駕遺體碳化嚴重,無法 DNA 比對。
但根據骨骼和牙齒特徵,判定為……男性。
我疑惑中帶著一點慶幸——思思可能沒死!
可車裡死的男人是誰?
那天副駕坐的明明是思思!
我急著回家告訴景傑這個好消息。
而他的聲音卻冷得像冰:
「那男的是誰?」
他盯著我,一字一頓:
「你……出軌了?」
6
那晚,我反覆說:
「我沒出軌!」
「我不知道他是誰!」
但解釋不清的是,為什麼深夜副駕有個男人?
思思去哪兒了?
景傑眼裡的懷疑和失望,像冰一樣冷。
那晚之後,我們冷戰了。
直到兩天後。
思思——回來了!
她現身第一件事,就是網上爆料失蹤原因:
失戀後本來想約閨蜜散心,可她那天中途就下車了。
因為撞破好友的秘密,心裡憋得難受,乾脆躲幾天想清楚。
現在想通了——要揭發我!
她說,那晚我把她帶到事故點附近,突然急停趕她下車。
接著,我的「情人」就來匯合。
她親眼看見那男人上了我的副駕。
我在她的指控下,成了全網喊打的「過街老鼠」。
從「害死閨蜜的兇手」到「害死情人的女人」,再到「背叛丈夫的渣女」——
景傑曾經通宵幫我懟噴子維護我的事,現在再次被人翻出來,更加坐實我的渣女形象。
身份被人肉曝光。
有人甚至打電話到我醫院投訴。
醫院開除了我。
名聲毀了。
工作丟了。
老公要起訴離婚。
警方請我協助辨認死者身份……
仿佛全世界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除了我!
7
「這是你的真實經歷?」陳淑婷忍不住打斷我。
「我代入自己,才讓你有沉浸感。」我解釋。
「可我以前好像刷到過類似新聞。」
她盯著我的口罩。
「那女的……跟你真挺像。」
我低頭笑笑。
「後來呢?一堆疑問憋死我了!」她急不可耐,「她真出軌了?還是思思害她?那突然冒出的男人又是誰?」
她一股腦兒拋出好幾個問題。
「問這麼多,看來故事還行?」我問。
「好奇是有點,」她撇嘴,「但……不值三百萬。」
「哦?」我應道。
「謎底晚點揭曉。先講個對你而言更值錢的故事。」
「和這個有關?」她追問。
「當然,我的三個故事環環相扣。」我頓了頓,「第二個,叫《替考》。」
陳淑婷表情僵了一下,儘管她努力穩住。
「十年前,高考驗身份全靠一張身份證。小縣城裡,替考……不少見。」
「你沒聽過?」我看著她。
「沒……真沒聽過。」她尷尬地搖頭。
「正常,你這種高材生,圈子不同。不過……」
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沒聽過的話代入感差。不如……」
「把主人公名字換成你的?」
「這樣你才入戲。」
我笑容加深。
「……好。」她應道。
8
——故事二:替考——
我叫陳淑婷,小縣城高三學生。
家裡靠媽媽守著水果檔養活。
五年前,爸在廠里被機器軋傷了左手。
黑心老闆跑了,一分沒賠。
他把怨氣全潑向媽媽,認定是媽媽「克夫」。
媽媽出生時,算命的說過她八字硬。
她是農村出來的傳統婦女,信這套迷信。
也覺得是自己虧欠爸爸,所以事事都遷就他。
從那以後,即便爸爸的手完全好了,也不再去工作,成天就知道打麻將。
贏了就買醉,輸了就搶媽媽的血汗錢,不給拳頭就砸下來。
他沒怎麼打過我,畢竟我是他唯一的女兒。
他賭贏了錢還會給我買小零食。
青春期叛逆時,我總跟班上那些家裡重男輕女的同學炫耀,說我爸疼我,不是那樣的人。
可從小看著他揮拳頭,我還是怕他怕到骨子裡。
周六下午,爸爸罕見地提前回到水果檔。
還和鄰居「瘦猴」一起,有說有笑。
瘦猴是這片有名的「網癮少年」,身材瘦小,長得像只猴,專門在非法網站上給人接一些見不得人的活。
我爸什麼時候跟他變得這麼熟了?
他這次路過檔口,破天荒沒翻錢櫃,直奔後面破舊的居民樓——那裡是我家。
轉眼他就出來了,懷裡緊緊抱著我的獎狀和一摞模擬考成績單,眼睛閃著異樣的光:
「走!爸爸帶你去賺大錢!」
我害怕,卻不敢說不。
瘦猴把我們領到一棟豪華別墅。
真皮沙發上坐著兩個人:
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不怒自威;
旁邊是個皮膚白皙的女孩。
眼神把我從頭掃到腳,全是嫌棄。
「陳先生,人帶來了。」瘦猴哈著腰。
我爸趕緊獻寶似的遞上獎狀。
「你看,我閨女腦子好!絕對沒問題!」
陳先生翻了翻獎狀和成績單:
「夠著清北線,二十萬。能讓我閨女選上心儀專業,再加五萬。」
我爸眼睛一亮。
瘦猴插話:「穩妥點,你倆先去掛失補辦身份證,換上對方照片。考場只看臉,考完再換回來。」
我攥緊衣角:「你……是讓我去替考?可我也是那天考試!那我怎麼辦?」
「我閨女替你考,她四百來分,也能給你混個本科。」陳先生淡淡地說。
四百分?!
「那連本科線都摸不到!」
空氣瞬間凍結。
陳先生的臉沉得像鐵板。
陳小姐「嗤」地笑出聲,白眼翻上天。
「還挑上了?有錢還怕沒人替我考,你滾吧!」
我爸連忙賠笑:「小孩子不會說話,陳小姐您別和她計較。」
「沒想好?就別浪費我時間。我女兒的終身大事可不能馬虎。」
陳先生擺擺手,像趕蒼蠅。
「瘦猴,你再找幾個人看看。」
「我還沒來得及和孩子細說……」爸還想辯解,「我們改天再親自來拜訪您。」
出門前,那女孩尖利的嘲笑從背後傳來:
「爸爸,瞧好吧!她肯定回來跪著求咱們!窮鬼哪見過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