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紗那天。
謝予白放了我鴿子。
一向對外人冷漠的謝予白言笑晏晏地參加新秘書女兒幼兒園的親子活動。
那個孩子拉著謝予白叫他爸爸。
我質問。
謝予白只是輕輕抬眸。
那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衣服髒了,可以洗洗。
男人髒了。
還能要嗎?
1
我需要謝予白給我一個解釋。
「就為這事。」
謝予白坐在辦公桌後,忙碌的視線終於從一堆文件中抽離,他抬起頭。
他長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可偏偏凌厲的眼神帶著一種睥睨審視的凌人氣勢。
遠遠地給人一種距離感。
「昨天我和陳怡出去辦事,回來的時候路過她女兒幼兒園,就順便接了下孩子。果果被一群小孩欺負,嘲笑她沒有爸爸,我就順手幫了個忙而已。」
陳怡就是謝予白最新一任的秘書。
自從跟了他六年之久的前秘書離職嫁人之後。
謝予白換了五任秘書。
最後乾脆內調上來一個三十多歲、長相普通、離婚帶著個孩子的員工。
朋友調侃:「你家謝總太優秀,架不住女人前仆後繼往上撲,你可得看緊點。」
我對謝予白還是十分有信心。
他是海城有名的高嶺之花,多金帥氣。
說出去沒人相信。
謝予白快三十歲了,卻只談過我這麼一個女朋友。
朋友看我一眼。
「也對,你膚白貌美大長腿,那些庸脂俗粉怎麼和你比,是個男人只要不瞎都知道怎麼選。」
我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張寡淡的臉。
可是前腳才說完,下一秒我就被打臉了。
我一想到看到的那段視頻,就胸悶氣惱。
我和謝予白的婚期就定在三個月後。
前天我提醒他明天要去看婚紗。
謝予白思索了一下說道:
「我明天有個重要的客戶要見,不一定有空。」
謝予白是個工作狂,和工作比,我都未必能排第一。
可是清醒理智的男人才最有魅力。
那件婚紗我半年前訂的,一到貨,店員就通知了我。
我盼了好久,所以迫不及待想去試試。
所以我說讓他忙完了儘量來。
我等了一個下午,謝予白沒有出現。
直到太陽落山,我在店員略帶同情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直到晚上朋友給我發了段視頻。
她嫂子朋友圈發的,她家小侄子剛好也在那所幼兒園。
一群孩子沖向終點,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撲進謝予白的懷裡,甜甜地叫他爸爸。
一向在外人面前冷峻的謝予白竟然笑得那樣溫柔。
謝予白忙完了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揉揉我的頭,把我圈進懷裡。
「我和陳怡除了工作沒有關係,還有她女兒昨天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想鑽進你這小腦袋瓜里看看,整天想些什麼。」
他神色十分坦然。
「我下次會注意,別生氣了,我定了玉銘軒的私房菜,你不是最喜歡吃那家的菜。」
玉銘軒是最近很火的一家私房菜,很難預定,自從吃了一次後,我就對那裡的特色菜芒果炒牛柳念念不忘。
好吧,我也不是那麼胡攪蠻纏的人。
他解釋,也道歉了。
我接受,這事就這麼過了。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是陳怡。
2
「謝總,這是您明後天的行程。還有這份合作方案,需要您過目一下……」
陳怡開始彙報工作。
不得不說。
這位新秘書條理清晰,辦事利落。
陳怡是從後勤部調上來的。
據說是一次部門會議之後,負責打掃的保潔阿姨那天手受了點小傷,本來陳怡可以下班了,但是她卻自願留了下來,幫助保潔阿姨一起清潔整理會場,一直到很晚,剛好被加班的謝予白碰見。
所以在謝予白連續換了幾個秘書之後,直接把陳怡調到了總經辦。
和之前那些愛穿超短裙或者不小心把咖啡灑在謝予白身上的秘書不同。
陳怡不算高,一米六出頭,體型偏瘦,長相普通,頭髮一絲不苟地盤成低髮髻,穿著一身中規中矩的黑色套裝,扔在人群里也毫不引人注意。
這樣一個人,謝予白怎麼會被吸引。
我搖了搖頭,把腦海里的想法甩掉。
「我現在要和音音去吃飯,先放著吧。」
陳怡卻沒有動。
「謝總,這份方案很重要,是企劃部連夜趕出來的,需要您儘快回復。」
她看了我一眼,繼續不卑不亢地說道。
「蔣小姐應該也不想耽誤謝總工作的是嗎?」
我覺得她這話有點怪怪的,但一時也沒想出怪在哪裡。
確實有些人對工作盡責認真,甚至一板一眼。
但願是我想多了。
「你先看吧,看完我們再去吃飯。」
謝予白忙完了。
我們才走出他的辦公室。
陳怡從座位上起來,上前一步。
「謝總,您的領帶歪了。」
謝予白自然地低下頭。
陳怡整理好後,謝予白開口說了句謝謝。
我正想說點什麼。
陳怡後退一步。
「應該的,謝總,這也是我工作職責的一部分。」
「謝總,醫生讓我提醒您,近期不要喝酒,要不然胃又該疼了,不舒服的話吃點胃藥,藥我在您車裡放著。」
她說這話時看了我一眼。
她這是——
敲打我?
一個小姑娘沖了過來,抱住謝予白的大腿。
「爸爸——」
小姑娘叫完大概是發現說錯話了,低下頭。
「對不起,果果從小沒有爸爸,我就是見到您太開心了。」
「不好意思,蔣小姐,昨天謝總幫了我們的忙,這孩子可能一下子順口了,沒改過來。」
這是陳怡的女兒陳果?
謝予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一起去吃飯吧,那家店的芒果炒牛腩很不錯。」
陳果開心地手舞足蹈。
「太好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芒果和牛肉,謝謝爸爸。」
說完還可愛地吐了吐舌頭:「我又說錯話了。」
陳怡小心翼翼問到:「謝總,這會不會打擾您和蔣小姐?」
「音音不會介意的。」
我被氣笑了。
「怎麼會。」
我面含微笑。
「你們一家三口去吃吧,我就不打擾了。」
3
陳怡和她女兒到底沒跟來,這一頓飯草草了事。
「你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陳怡下不來台。」
謝予白專注地開著車。
似乎只是漫不經心隨口一說。
當時還沒下班,總經辦還有很多人,當我說完這話,周圍突然一下安靜下來,陳怡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那你有想過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陳怡的女兒叫你爸爸,別人會怎麼看我。」
「陳怡工作認真負責,和之前的秘書不同,你沒必要針對她。」
「我記得你一向不允許員工公私不分,可是你竟然讓陳怡把孩子帶到公司來上班?」
「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陳怡是單親媽媽,果果今天不舒服沒人帶,所以我才讓她帶果果一起來上班。」
謝予白的手機突然響了。
「謝總——」
傳來陳怡驚慌失措的聲音。
「你別急,慢慢說。」
「好,我知道了。」
謝予白掛了電話。
「果果突然暈倒了,我去看看。」
「謝予白,你越界了。」
謝予白嘆了口氣。
「音音,你在意氣用事。」
「意氣用事的是你,現在是你為了她在指責我。」
我覺得胸腔里有一股怒氣在橫衝直撞。
「停車。」
「我說我要下車。」
謝予白突然剎車。
「也好,你現在情緒上頭,我不覺得你看到陳怡她們會冷靜處事。這裡離家不到一千米,你可以打個車回去。」
我發泄地扯著安全帶,越生氣越是手忙腳亂解不開。
「等下。」
「要下雨了,這把傘你拿上。」
說著遞過來一把傘。
他還知道現在外面開始下雨了。
我下車「砰」地甩上車門。
車子毫不猶豫地絕塵而去。
謝予白一晚上沒回家。
4
第二天我去醫院。
巧的是,又遇到了陳怡。
還有抱著她女兒的謝予白。
兩人挨得很近,謝予白不知說了什麼,陳怡仰頭專注地望著他。
陳怡看到我,嘴角似乎勾起一個不明的笑意。
很快地一閃而過。
「蔣小姐,謝總只是來看果果的。昨天到現在,謝總和我們一直待在醫院。」
「我知道謝總只是我老闆,不該麻煩他的,昨天果果突然發病,我有些亂了分寸,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您別介意。」
謝予白沒有出聲,嘴唇緊緊抿著。
我本來就不舒服,心情不好。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有說我是來找你們的嗎?陳秘書沒想到你不僅工作能力出色,倒打一耙的功夫也是一流。」
「好狗不擋道,讓開。」
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有些沙啞。
我沒好氣地推開站在我面前的謝予白。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終於在謝予白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愧疚。
昨天我下車之後雨下得越來越大,根本打不到車,最後我是走回去的。
「我陪你去看看。」
他把懷裡的陳果遞給陳怡。
「我要謝叔叔。」
陳果嚷嚷。
「謝總,您趕緊陪江小姐去看看,我們自己可以的。」
「乖,謝總只是媽媽的領導,我們不可以這麼麻煩他們的,知道嗎?」
「我讓司機來接你們。」
「謝總,不用了,我們自己打車吧。」
陳怡露出一抹堅強的笑容,抱著陳果離開。
醫生說我淋了雨發燒,肺部有些感染,需要住院。
生病的時候人比較容易情緒化。
我用被子蒙住頭:「我不想看到你。」
「又在鬧什么小孩子脾氣。」
謝予白摸摸我的頭:「乖,好好吃藥。」
5
「音音,我們分手吧,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我是愛你的,可是我現在才發現那是一種習慣。」
「那你喜歡誰?喜歡陳怡嗎?」
「她柔弱又堅強,有時候我一句話她就能心領神會,我們默契十足又心有靈犀,我想我是愛上她了。」
我驚醒。
渾身冷汗。
原來是一場夢。
靠牆邊的小桌上,謝予白正對著電腦工作。
室內只留了一盞燈,柔和的燈光灑在他身上,沖淡了他冷厲的眉眼。
謝予白放下電腦,來到我身邊,摸摸我的頭。
「怎麼了,出這麼多汗,做噩夢了?」
我揮開他的手。
「我沒事。」
謝予白強硬地抓住我的手不放。
「別生我氣了好嗎?」
「走開,去找你的陳怡。」
謝予白寵溺又無奈地看著我。
「音音,我們就要結婚了。」
「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陳怡是我的下屬,果果是個可愛的孩子,她們向我求助,出於人道主義,我不可能不管。可是除此之外,我向你保證,不管是過去還是將來,我和陳怡沒有任何關係。」
謝予白捧著我的臉,認真承諾。
「我愛你,你知道的,一直以來我只愛你。」
謝予白一直是高冷沉默的。
突然說出這麼直白的情話。
我的臉不爭氣地紅了。
作為日理萬機的總裁,謝予白的時間很寶貴。
在照顧我這件事上,他卻親力親為。
他把工作搬到了醫院來。
每天親手給我煲湯,晚上在醫院陪床。
慢慢地,我心軟了。
我和謝予白這麼多年的感情,我不能一棍子打死人,我該再給他機會的。
6
出院休養了一陣之後。
謝予白讓我和他一起去公司。
「幹什麼?」
「我們就要結婚了,當然是要把你這位總裁夫人介紹給大家認識。」
謝予白在用行動向我證明。
我給總經辦的所有人發喜糖。
「謝謝蔣小姐,不對,以後要改叫總裁夫人了。」
「夫人,給我們講講你們的愛情故事唄。」
年輕的小姑娘初生牛犢不怕虎,眼神亮晶晶地問道。
我收到了許多祝福。
路過陳怡位子的時候,她不在。
「陳怡早上接到她女兒幼兒園的電話,好像她女兒有什麼事,她匆匆請假走了。」
發完了喜糖,我回到謝予白的辦公室。
他要去開個會,讓我在辦公室休息下等他一起吃午飯。
陳怡來找謝予白。
她看了一眼沒看到謝予白,對我點了點頭打算出去。
「陳秘書,把你們公司去年年會邀請的客人名單拿一份給我,謝謝。」
我和謝予白婚宴要邀請的客人,我打算參考一下謝氏去年年會的名單。
「蔣小姐,這恐怕不太方便。」
陳怡頓了頓。
「不好意思,職責所在,這是公司機密,畢竟您和謝總還不是一家人。」
「謝予白說你辦事妥帖周到,可是——身為秘書最重要的是察言觀色的能力,我和你們謝總的喜糖就放在你的桌上,整個集團現在都在討論我和你們謝總的事,陳秘書,很難不讓我懷疑你的能力。」
陳怡的臉色漲紅。
不知什麼時候,謝予白站在門口,我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謝予白微微皺著眉頭對陳怡說道:
「去拿吧,我和音音的婚禮需要參考,陳怡,以後音音有什麼需要,你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陳怡再次進來的時候,不僅拿著文件,手裡還多了一杯咖啡。
「蔣小姐,您的咖啡。」
鬼使神差間,我往旁邊一躲。
咖啡倒了。
大部分的咖啡潑在了陳怡自己身上。
不管是她不小心還是故意的,都是她自作自受。
原本坐著辦公的謝予白抬起頭,在我們兩個身上打量了一下,過來拉起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