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事?」
我沒什麼事。
而陳怡就有些狼狽。
她今天穿著全套白色。
褐色的咖啡在白衣服上蜿蜒,滴答滴答往下滴。
謝予白厲聲呵斥:「以後注意點。」
「知道了,謝總。」
陳怡神情黯然,正準備出去。
「陳秘書,怎麼像個小女生一樣毛手毛腳,你的職責呢?」
我指指一地狼藉。
陳怡蹲下身開始收拾。
謝予白看了她一眼。
「你出去吧,讓保潔進來收拾。」
陳怡仍然蹲在地上,低著頭。
「謝總,這是我分內的事,我應該做的。」
氣氛有些安靜。
一向堅強獨立的人露出了柔弱的一面。
陳怡不小心手扎到了手。
她依然一言未發,可是眼眶微紅。
謝予白突然發了火。
「讓你出去,聽見了沒有?」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
7
「我會把陳怡調走的。」
謝予白慣會做風險評估。
她像是一個不穩定因素,引發我們之間的爭吵矛盾,甚至會導致我們之間關係的分崩離析。
所以理智分析之下,謝予白做出妥協。
「不過不是現在,給我點時間,我需要重新找一個合適的秘書。」
陳怡的事情就這麼蓋棺定論。
一路上謝予白再沒說話。
前面綠燈剛亮起,旁邊有輛車插隊疾馳而過,謝予白突然扯了扯領帶大力捶了下喇叭。
和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判若兩人。
我的心情五味雜陳。
謝予白。
我是否還能再相信你。
8
過了幾天,謝家為謝奶奶舉辦宴會慶生。
我去的時候,謝予白還有陳怡母女也在。
陳怡不知道說了什麼,謝予白附和了幾句,引得謝奶奶開心地笑。
陳怡的女兒嘴甜。
「太奶奶,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孩子,嘴真甜,陳秘書以後有空多帶果果來家裡玩。」
陳怡看到我,慌忙站起來。
「蔣小姐,謝總今天讓我給老太太送生日禮物來,我想著順便來拜訪下老太太。」
陳怡看到我之後的態度一改往日,恭敬而柔順。
「老太太,謝總,那我們先走,不打擾了。」
「都這個點了,留下來吃個午飯吧。」
謝奶奶熱心招呼道。
吃飯的時候,陳果眼巴巴地看著謝予白。
「謝叔叔,我想吃魚,可是我不會剔魚刺,你可以幫我嗎?」
謝予白夾了魚,細心地剔好魚刺。
「果果,慢點吃。」
他們其樂融融,多像一家人。
謝予白轉頭看了下我,給我也夾了塊魚。
「嘗嘗這魚,做得不錯。」
我冷淡地說道。
「我今天不吃魚,謝謝。」
我從樓上下來,巧的是陳怡母女正準備上樓。
「蔣小姐。」
陳怡叫住了我。
「蔣小姐,上次的事,我們還沒和您說聲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害得您生病住院了。」
「你難道僅僅只是想道歉?」
擦肩而過時。
陳怡用我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江小姐,偶爾做作是好事,但是作過頭了就不好了。」
「陳怡,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陳怡突然變了臉。
「江小姐,都是我的錯,別怪果果。」
陳果抓住我的手,邊哭邊說道。
「阿姨,是我的錯,你放過我媽媽吧,要打就打我好了。」
她雖然是個孩子,可是用指甲摳著我的掌心生疼。
我正要甩開她。
陳果突然鬆了手,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果果,你怎麼了,別嚇媽媽!」
「江小姐,您有什麼氣沖我來,果果還是個孩子。」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我對陳怡女兒第一印象並不好,可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心機竟如此深沉。
和誰學的呢?
一堆人聞訊過來,在樓梯下指指點點。
我一回頭看到謝予白沉著臉站在樓梯底下。
臉色晦暗不明。
「謝予白,不是我。」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審視、懷疑、冷漠。
「你不相信我?」
謝予白一言不發地抱起陳果,帶著她們離開。
9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都沒見到謝予白。
他好像很忙,不是加班就是出差,陪在他身邊總是陳怡。
時不時有風言風語傳到我耳邊。
聽說這段時間陳怡得到了謝總的重用。
為了工作便利,陳怡母女搬到了謝予白公司附近的一套大平層。
直到一個工作日,謝予白被拍到和陳怡母女去遊樂園的新聞上了熱搜。
「謝氏總裁疑似有隱婚妻女?」
朋友給我打了電話,小心翼翼:「音音,你和謝予白怎麼了?」
我心裡難免一陣苦澀。
謝予白從來不會推了工作陪我。
原來他的原則也是可以打破的。
我和謝予白冷戰兩個星期之後。
一位世伯家給孫子辦滿月宴,我父母在國外,只好由我出面上門祝賀。
我又碰見了謝予白,還有他帶來的陳怡和她女兒。
真是形影不離。
我正打算離開。
目光一頓。
我看到了陳果身上帶的平安扣。
那是我送給謝予白的。
我問謝予白。
「為什麼在她身上?」
陳怡解釋到:「這是謝總給果果帶的,上次果果受傷,謝總給她帶的,說是能保佑她平安。」
「這是你欠果果的。」
謝予白依然臉上淡淡沒有什麼情緒。
我手抖得厲害。
「把它摘下來。」
那塊平安扣是我奶奶留給我的遺物。
他明明知道這塊平安扣的意義。
「音音,一塊平安扣而已。」
我有些激動,準備上前去扯下來。
陳果哭鬧著掙扎。
「蔣小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東西。」
陳怡安撫著陳果。
「我這就把它還給你。」
「啪」的一聲。
平安扣摔到地上,碎了。
我一把甩開她,陳怡摔在地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千萬別怪謝總。」
陳怡陳怡咬著唇,一副做錯事內疚不已的樣子。
激怒我,離間我和謝予白。
這不就她的目的,我幫她一把。
我揚起手,給了她一巴掌。
正當我準備再抬手的時候。
謝予白握住了我的手。
「夠了。」
夠了。
兩個字像一把利斧劈得我五臟六腑生疼。
也徹底擊碎了我們的這五年。
我死死盯著謝予白。
我從沒用這種眼光看過謝予白。
憤怒,失望,甚至仇恨。
謝予白有些怔愣住。
「南音,別鬧了。」
我什麼都聽不見,趴在地上撿起碎片。
「別撿了,你流血了。」
謝予白要來拉我。
「滾。」
「謝總,我媽媽受傷了。」
陳果帶著哭腔拉著謝予白的衣角。
謝予白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謝予白帶著陳怡他們準備離開。
「謝予白,我們分手吧。」
謝予白停頓了下,沒有回頭。
10
我把留在謝予白房子裡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該扔的扔,直到這所房子沒有一點我存在過的痕跡。
保姆楊阿姨在邊上急的團團轉。
「蔣小姐,你不是最喜歡這張你和先生的合照嗎,怎麼撕了呢?」
「楊阿姨,我和謝予白分手了。」
她躲在一邊給謝予白打電話。
謝予白不知說了什麼。
楊阿姨掛了電話嘆了口氣。
我搬回了自己的房子。
一星期後謝予白找上門。
「消氣了嗎?」
我準備關上門,謝予白摁住門,似乎頭痛不已。
「音音,我以為一個星期時間足夠讓你心平氣和。」
謝予白遞過來一個盒子。
「這是我在國外找到的,和原來那塊很像。」
盒子裡是一塊平安扣,幾乎和原來一模一樣。
可是碎了就是碎了,它不是我原來那塊。
「還有事嗎?」
「我剛從國外飛回來,一下飛機就來找你,音音,我很累。」
眼前的謝予白神色滄桑,下巴上還有剛長出來,沒來得及刮掉的鬍渣,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他這是和我示弱。
過去他稍微低頭,我馬上心疼。
「我今天回家,看到你把東西都清空了,音音,別鬧了行嗎?」
「謝予白我說過我們分手了。」
「婚禮會正常進行,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我會給你一場最盛大最完美的婚禮,不過我們先不領證。」
謝予白深吸一口氣。
「我今天來是和你商量,果果馬上要上小學了,陳怡是外地戶口,為了讓果果上好的學校,我和陳怡先假結婚,等果果上了戶口上學後,我們再離婚。」
眼前的謝予白好像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謝予白了。
11
遇見謝予白那年我 23 歲,大學剛畢業。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酒吧。
當時剛從緊張繁瑣的畢業論文中解放出來的我,在舞台上盡情扭動著腰肢,釋放著壓力。
氣氛逐漸被我點燃。
謝予白的朋友指著我說:「看,那妞還挺正點。」
「咦,那不是林放的表妹,A 大的校花。上次他不是說要介紹給你來著。」
謝予白從來沒交過女朋友,身邊的親朋都替他操碎了心。
謝予白皺了下眉:「不感興趣。」
後來我聽說了這事,不服氣,倒追起了謝予白,經常製造和謝予白的偶遇。
謝予白高冷矜貴,清心寡欲,像那高不可攀的神佛。
仿佛沒人能把他拉下神壇。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
有一次閨蜜失戀,我陪她去喝酒。
我們點了八個男模,個個八塊腹肌。
「去他個渣男——」
「去他個謝予白——」
「姐有錢有顏,男人算什麼——」
我們倆不知道喝了多少。
酒壯人膽,正當我伸出手,準備上手摸摸。
嘿嘿嘿……
一道陰影擋在我面前。
「放開她。」
閨蜜挺身而出。
「音音還不知道腹肌摸起來是什麼感覺,你放開她。」
謝予白讓人把閨蜜送回家。
「蔣南音,出息了。」
謝予白把我塞進車裡,臉色陰沉。
「關你什麼事?」
「是誰敗壞我名聲,到處說自己是我的真命天女。」
「不是說不出一個月,肯定把我拿下。」
謝予白的聲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想起來有些臉紅,我追謝予白的時候曾大肆宣揚,不出一個月就把他拿下。
現在都三個月了。
「我認輸。」
不知不覺我帶上了哭腔。
「好了,你想怎麼樣,要殺要剮隨便你。」
我閉上眼,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許久,頭頂上傳來謝予白低沉的聲音。
「蔣南音,我們試試。」
我喜歡的謝予白永遠留在了過去的時光里。
12
我以為我不會再疼,可是心裡還是密密麻麻針扎一樣。
「隨便。」
我再次準備關門。
「你不生氣?」
謝予白詫異。
「聽不懂人話嗎?謝予白,我們都分手了,你的事不關我的事。」
我關上了門。
又失眠到天亮的一天。
留在這裡鬧心,我決定出去走走。
剛好大學同學結婚,讓我去參加婚禮。
我提前去了西市,一個著名旅遊城市,每天逛逛景點,找個小店坐坐發獃。
約了一個朋友喝咖啡見面敘舊。
她卻遲到了。
百無聊賴之際。
斜前方有一桌在相親。
「你看,你對我第一印象也不錯吧,沒問題的話,我們下午就可以去領證。」
「這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