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替身的第五年,周司寒終於強取豪奪了他的白⽉光。
訂婚前,他⾯無表情地甩給我⼀張⽀票:
「雖然你違反約定愛上了我,但我該給的報酬依舊不會少。」
「作為你違約的懲罰,⼀年內你要追到江淮序。」
江淮序,周司寒白⽉光求之不得、始終無法忘懷的那個人。
他要利用我,徹底斷了⽩月光的念想。
我垂眸吸了吸鼻子。
再抬眼,輕輕笑了笑,說:「好。」
周司寒握著筆的手,不著痕跡地緊了又緊。
1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淡聲道:
「別墅你不能住了。」
「我給你在舞團附近買了套公寓,今天就搬走吧。」
他要趕⾛我,為別墅真正的女主⼈騰出地方。
我悶悶嗯了一聲。
我沒有立場拒絕,我本身也只是蘇蔓清的替身而已。
何況,周司寒還付了我超出原本五千萬的報酬,額外⼜送了我一套豪宅⼀輛豪車。
他對我已經仁⾄義盡。
別墅里的傭人來回穿梭,忙碌著把我的東西清理乾淨。
東西實在太多太多,堆滿了整個院子。
做替身的這五年,周司寒對我實在是很好。
頂奢珠寶、限量包包以及⾼定私服,他總是會把應季新品第⼀時間送到我面前。
房間裡的擺設、家具,甚至是酒杯茶具都會按照我的喜好來。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
那時別墅的布置全都是蘇蔓清的喜好,甚至我的穿衣打扮,也都必須按照蘇蔓清的樣子來。
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
別墅里的方方面面都換成了我喜歡的模樣,我也不用再模仿蘇蔓清,可以盡情做自己。
而如今,整個別墅又都換成了蘇蔓清喜歡的樣子。
管家出聲問別墅門口的一對花瓶要不要扔掉。
那對花瓶是我親手做的,周司寒絕不可能會留下,管家其實不必特意問的。
我起身要去將花瓶拿走。
周司寒沒有看我,也沒有看管家,卻突然出聲:
「不用,留著。」
頓了一下他又道:
「等清清選了新的再換上。」
我又坐下,垂著眸沒有說話。
夜晚的知了聲窸窸窣窣。
我想起幾個月前保姆和管家還在打趣。
說少爺一定是忘了那個女人喜歡上了我,說我一定會成為這個別墅的女主人。
這五年來,周司寒對我的好讓我一度恍惚,好像真的是這樣。
可蘇蔓清回來了。
她追著江淮序的步伐回了國。
蘇蔓清那天在機場被記者採訪,她說:
「我回來,是為了一個故人。」
那天是我的生日,周司寒答應要陪我去遊樂場做最幼稚的事情。
可他看到了電視上的蘇蔓清,握著門票呆立了許久。
他和蘇蔓高中同學,追了她不下八年,可她心裡卻只有江家的那位棄商從醫的大少爺。
後來甚至為了江淮序放棄了影后的事業,一心追隨到非洲,陪著他去做無國界志願者。
周司寒被傷得狠了,陡然看到了與蘇蔓清長得五分相似的我,他提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一年一千萬,讓我做蘇蔓清的替身。
周司寒看著大螢幕,眸子從怔愣化作低沉,又翻起驚濤駭浪。
他把門票扔給我就離開的那一瞬,我就明白了。
這次他對蘇蔓清勢在必得。
很快,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就讓蘇蔓清答應了他的求婚。
我深吸了口氣,輕輕開口道:
「有資料麼?」
周司寒蹙眉疑惑:「什麼?」
「江淮序的資料,他的喜好、習慣以及擇偶偏好等等。」
「周總,你的懲罰我接受,你放心,我會努力追到他的。」
2
其實,替身契約本也不合法。
談什麼違約懲罰也很無稽。
但周司寒對我實在是太好,沒有他,外婆的癌症我根本沒錢治療。
如今外婆又病重住進了 ICU,我依舊很需要這筆錢。
這麼做最起碼能讓我拿著錢不至於那麼燙手。
周司寒蹙眉沒有說話。
我又重複了一遍:
「周總,我會努力……」
周司寒兀然打斷了我的話:
「追不到也沒什麼,牽扯江淮序的注意力,讓他們二人少碰面就行。」
我嗯了一聲,又問:「那資料?」
權勢強盛如周家,沒有什麼資料是周司寒搞不到的。
他沒再看我,低頭繼續看文件,聲音無端有些冷:
「沒有。」
我下意識想說怎麼會,他卻打斷我。
「你看著來就行。」
當夜,他把我送到公寓安置,親自盯著搬家公司把東西一件件擺好,按照我喜歡的方式。
他甚至親自上手把大大小小的花瓶擺到我習慣的位置。
高冷矜貴如周司寒,向來不會做這種瑣碎之事。
我看著他的動作,眼角湧上熱意。
可離開時,他說:
「溫瑾,以後我們就不要見面了。」
「我不想清清知道你。」
原來是為了安撫我,順手而為而已。
我握緊了門把手,低頭輕輕嗯了一聲。
「我知道。」
替身的職業素養本也就包含這個。
我怎麼會不明白,他其實不必多做這些來安撫我的。
我關上門,靠著門滑坐在了地上,臉頰上涼涼的。
我伸手去摸,不知道從哪刻開始,我流淚了。
我深吸了口氣。
如今這樣,也該把曾經奢望的念頭徹底掐斷了。
第二天開始,我除了舞團的工作和去醫院照顧外婆,就開始制定追求江淮序的計劃。
江淮序,那個俊美厭世的江氏集團唯一繼承人,卻棄商從醫,在非洲做了五年的無國界醫生。
因為最後一年戰亂手受了傷,無法再動手術刀,這才肯回國繼承家業。
幾天後就是江家的宴席,對外宣稱是集團董事更替慶功宴,實則是把江淮序介紹給圈子裡的所有人,告訴大家江氏以後就是他做主了。
手指滑到江淮序的簡歷,高中竟然是和我一個學校,還是鄰班。
怪不得周司寒提出懲罰時還說:
「其實你應該見過他,他應該也對你有印象。」
那時我還納悶,覺得是他調查錯了。
原來他是在說這個。
只是我的確對江淮序沒什麼印象了。
這次宴會是個不錯的接觸機會,我把自己的計劃給周司寒發過去,讓他知道我有在認真做這件事。
看到的卻是鮮紅的感嘆號。
【對方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的朋友……】
我一愣。
他這是怕蘇蔓清發現一丁點我的痕跡。
把我刪得乾淨。
我的心臟沒由來一刺。
3
我怔愣地望著窗外。
手指在手機螢幕上無意識敲擊,過了很久我才回過神來。
我斂目,把計劃發送到周司寒的工作郵箱,也算是我把工作做到位了。
沒想到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清清堅持要去江家的宴會,你也去。」
「我給你安排好了身份,司機會把東西給你送過去。」
他沒有看到郵件,但他還是提出讓我去參宴。
他只有在擔心蘇蔓清會被江淮序吸引走的時候,才會想起我。
我仰頭望天,眨了眨眼。
很想拒絕。
但是我不能,我沒有資格。
我說好。
手指按住電源鍵。
我第一次主動掛斷了周司寒的電話。
傍晚,司機把東西送了過來。
一整套禮服珠寶,還有一封邀請函。
上面寫著:李彥女伴。
原來,他給我找的新身份,是好兄弟的女伴。
我打開包裝袋,看到禮服,我一愣。
是我不久前看上的一款高定,很喜歡,很昂貴,我在平板螢幕上反覆劃掉又點開,最終還是沒開口跟周司寒要。
那時他正在跟蘇蔓清打電話,嘴角含笑、神情專注,語氣更是溫柔。
我以為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過我的出現。
可沒想到,他看到了,也記住了。
他記住了我喜歡這條裙子。
我鼻尖微酸,突然看見包裝盒裡掉出一張紙片。
我拿起,看到:
【記住,宴會再見,我們不認識。】
心臟猛地一縮。
原來,他又是在安撫我,好讓我老老實實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我吐出一口濁氣,沒由來地笑出了聲。
他多慮了。
我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心思。
也不會再穿這條裙子。
李彥來接我的時候,看到我,眼睛一亮。
「怎麼突然從小香風換成森女風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看你比蘇蔓清漂亮多了。」
說完頓了一下:
「算了,你當我啥也沒說。」
「你千萬別打擾司寒和蘇蔓清,不然你沒好果子吃的。」
我沒說話。
他們都在擔心我這個霸占了周司寒五年的替身會不甘心,會作妖。
認定我一定會想方設法留住周司寒的心,好真正地上位成為周夫人,跨越階級。
我忍不住冷冷扯了扯嘴角,譏笑了一聲。
李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挽著我進入宴會廳。
他叮囑我:「你可千萬要假裝不認識我們啊,其他兄弟也都被司寒打好了招呼,你別露餡。」
一道女聲突然響起:
「阿彥!這是你新女朋友啊,很漂亮啊!」
她招呼著身邊的人來看我。
我轉眸看過去,跟我五分相似的女人身邊站著一個修長筆直的身影。
他抬頭看向李彥,頷首示意。
而後,他眼眸淡漠地略過我,沒有一絲停頓,繼續低頭含笑聽著身邊人的打趣言論。
李彥張嘴要解釋,被我打斷。我看向女人,笑了笑,主動道:
「不是女朋友,只是女伴。」
然後眉眼彎彎繼續道:
「我另有喜歡的人。」
所有人眉頭一緊。
我卻繼續笑著道:
「我喜歡的人是江家大少爺江淮序。」
「今天是特意托李彥幫忙,帶我來見見他的。」
啪的一聲。
周司寒手中的酒杯摔碎在地。
他的眸色發沉,淡聲道:
「不好意思,手滑了。」
4
眾人打哈哈過去,都大鬆一口氣。
蘇蔓清卻面色有些難看,對我不再熱情。
周司寒起身離開,眾人開始寒暄,李彥把我帶進宴會廳就完成了任務,也自顧自去玩了。
我百無聊賴,去自助區開始挑選點心。
蘇蔓清帶著姐妹團也過來挑選,有人開口道:
「江大少爺未來可是京圈的掌舵人,可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
「誰不知道江少最是厭煩陌生女人的接觸和覬覦,就江家背後處理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某些人還妄想著攀上江少呢。」
「我看原來也就我們清清有機會,我們清清可是唯一跟在江少身邊工作的女人,只是可惜了,清清現在也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就是說,除了我們清清,別人那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
我皺了皺眉,逕自走開,沒有理會。
一隻手陡然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帶到角落,聲音有些低:
「當眾表白?」
「你倒是很盡職。」
是周司寒。
我沒看他,輕聲道:「既然答應你了,我就會做好。」
頭頂上的呼吸有些重,過了一會,他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