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殺人犯。
為了找出我的罪證,警察來我身邊臥底。
可他不知道,我們村陰盛陽衰。
到我們村的男人,都會被拿來給全村配種,沒有人能活著離開。
1
「姓名?」
「胡軟。」
「年齡?」
「28。」
我曾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坐在審訊室里。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對面的警官有著一張比明星還帥氣的臉。
頭髮稍微有點長,劉海將眉毛都遮住了。
鬍子也不知道幾天沒颳了,長出了一大片。
審問的過程中,全程雙手環胸、蹺著二郎腿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還一直嚼著口香糖。
總之,活脫脫地一副浪蕩不羈的二世祖模樣。
這樣的人,居然是刑偵支隊隊長。
他自稱叫李越。
旁邊的小年輕是他徒弟,叫小張。
據他說,他們追查顧浪犯下的連環殺人案已經好幾年了。
對方很狡詐,每次都沒留下任何痕跡。
唯一的一次,是在半年前最後的案子中。
就在他們即將抓到人時,他卻潛逃了。
後來,他們懷疑這是一起多人聯合作案。
就在他們跟蹤顧浪的哥哥顧野時,對方叫了一輛車來了我們村中。
他們本來一直在外頭盯著,等察覺不對時,顧野已經被九姑殺了。
即便屍體都喂了狗,他們依舊在九姑的後院發現了顧野的 DNA。
當然,還有顧浪的。
「警官,您說的這些,我都清楚了,只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眼波流轉,面帶微笑地問。
小張警官還比較年輕,我微微一笑的瞬間,他的臉下意識地紅了。
但是李越則不同。
確切地說,他看向我的眼神,跟任何男人都不同。
其他的男人,要麼假裝斯文,實則是個敗類。
要麼毫不掩飾自己的色心。
而他,只是吊兒郎當地轉著筆。
似乎我刻意地流露的勾人笑意於他而言稀鬆平常。
李越神色不變,淡淡道:「我們懷疑,你跟顧野、顧浪被殺一案有關。」
「警官,你們憑什麼這麼說?有證據嗎?」
「會有的。」
他的語氣如此篤定。
看起來比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男人都更要難纏。
最關鍵的是,他是個好人。
而我,不想對好人動手。
2
我被關押了三日。
第一日,他們問了我與顧浪、顧野接觸的細節。
除了配種,其他的我都一一地如實作答。
「你救了顧浪之後,為什麼不報警?」
「警官,他說他叫顧野。
「他給我看了他身份證、小時候的照片,還有他眉心的疤。
「這個還要怪你們,你們公布出來的照片,眉心沒有疤。」
我的話讓小張有些惱怒。
不過李越依舊嚼著口香糖,他並未多說什麼,而是繼續審問。
「那顧野呢?他是怎麼被你們抓住的?」
好一個「抓住」。
他幾乎每一句問話都在給我下套。
「警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
「雖然是村長,也只是因為多讀了幾年書。哪裡敢抓人呢?
「顧醫生他給我們抽了血,說要做進一步檢測,然後我們就暈過去了。
「後來的事,我都不清楚。
「九姑一直說要給她女兒報仇,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抓顧醫生,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下手的。」
我說完,小張忍不住了,他停下做筆錄,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胡軟,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這模樣,好兇啊。
我嚇得微微一抖。
戰戰兢兢地問:「警官,你們要屈打成招嗎?我知道的都說了。」
一切都要講證據。
而他們,沒有證據。
第二日,他們問了關於我初戀季驍的事。
這一回,我的平靜終於被打破了。
「警官,他是我女兒的父親,我愛他。
「他死了,我比誰都難過。
「我暗戀他整整三年,怎麼會殺他呢?
「不信你們去查我的微博和抖音,我幾年前就偷偷地關注他了。」
說到這裡,我適時地掉下眼淚。
李越難得地皺了皺眉,他吩咐旁邊的年輕警察:「去給她拿包紙巾,再倒杯咖啡。」
唔,其實李警官也會憐香惜玉嘛。
一時間,審訊室只剩我們兩個人了。
李越離開位子,慢悠悠地走到我跟前。
我們兩個之間距離不足十公分。
他身材高大,目光犀利,牢牢地盯住我的臉。
確切地說,是盯著我的眼睛。
半晌,他嘆了口氣。
「胡軟,你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3
第三日,他們告訴我,九姑已經招供了。
她不僅供出顧浪、顧野是自己殺的。
還說,我是這一切的主謀。
今日的李隊長,明顯地心情不錯。
他本來想點煙,剛摸了出來,想了想,又換成口香糖。
一邊嚼著,一邊雙腿交疊,伸到桌子上。
喝了一口咖啡,他勸我:「胡軟,招了吧。
「你若是自首,我們可以跟法官申請從輕發落。
「你沒有動手,判不了幾年的。
「你還年輕,還有母親和女兒,她們還需要你。」
想到女兒,我的心裡一軟。
也不知我離開這幾天,她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我點點頭,面露思念之色,「我還有母親和女兒,她們還需要我。」
我話落,小張面上一喜。
「你這是準備招了?」
就連李越,雖然依舊吊兒郎當的,可是他的腿動了,目光中也微微地露出了幾分期待之色。
我想起我曾經看到的一本書,裡面提到了一個詞,叫「囚徒困境」。
意思是,兩個嫌犯被分開審問,警察引誘他們坦白,並互相指認。
最後,一旦這兩個嫌犯信任的同盟被打破,則會被警察發現破綻,從而將他們繩之以法。
我一臉無辜道:「警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招什麼呀?
「該說的我昨天都已經說過了。若是你們還想知道別的,可以再問我。
「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
小張警官看起來當真是氣極了,差點氣得跳了起來。
李越倒是很淡定,似乎早就預料到我的反應。
他收回了腿,淡淡道:「時間到了,放人吧。」
「李隊?」
「老子說放人!沒聽見嗎?」
說完,他摔門而出。
臨走前,直接將椅子一腳踢翻。
4
關押三天後,我被釋放了。
九姑全招了。
她作案動機明確,證據鏈完整。
警方在她院子裡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同時,還有那副手串,也被他們翻了出來。
雖然警方懷疑還有其他幫凶,但是苦無證據。
我既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案發現場也沒查到我的 DNA。
村子裡為九姑傷心了一陣,後來大家便也逐漸地放下了。
畢竟,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殺人之前,她就想好了後果。
警察來之前,我們也套好了口供。
胡村的女人是不會背叛彼此的,所以我們也不會陷入「囚徒困境」。
回村後,我的日子繼續平靜如水地過著。
直到半年後,村子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他到的時候,我正在給孩子們上課。
離村子最近的小學,路程有十公里。
村子周圍野獸多,山路又險峻,因此村中也設了幼兒園和小學。
早些年,偶爾會有大城市的支教老師來。
在我成為村長後,便接過了這個任務。
畢竟村子秘密太多,有外人進來風險實在太高。
所以當李越風塵僕僕地出現站在教室門口時,我內心幾乎掀起了滔天巨浪。
「李隊?您怎麼來了?」
他擺擺手,笑道:「別叫我李隊,我已經不當警察了,我是你們新來的支教老師。」
這話真是奇怪,他堂堂的刑警大隊隊長,不當隊長了,卻跑來我這個小村子當老師?
我挑眉:「李隊,您這是哄三歲小孩呢?」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好騙的女人嗎?
他苦笑。
「沒騙你。幾個月前我執行任務受傷了,這隻手再也無法用槍了。」
說著,他揮了揮自己的右手。
瞧著,的確是沒有力氣的模樣。
不過實際如何,還是要試一試才知道,不是嗎?
對於李越的到來,村子裡反應很大。
他們都覺得他目的不純。
「村長,我們把他趕走吧。有你教孩子就夠了,不要他教。」
「就是!什麼不當警察了,他肯定是騙人的,這個人我們惹不起。」
「他肯定還是為那幾個人來的,我們要麼讓他走,要麼先下手為強。」
我皺眉,飛快地阻止她們。
「不行,不能動他!」
殺警察,是很大的罪。
我們已經失去九姑了,不能再輕舉妄動。
最後,還是由我來直接拍板。
「我先觀察他一陣,如果他真的另有所圖,就讓他成為下一個配種。」
5
就這樣,這個冬天,村子裡又多了一位老師。
我們做了分工。
我負責教語文、畫畫、音樂課。
李越負責數學、自然、體育。
出乎意料地,孩子們非常喜歡李越。
平時我們的體育課,通常都是圍繞操場跑步,又或者跳跳操。
李越上課則不同。
他不僅帶孩子們踢球、爬山,還下河抓魚、上樹掏鳥蛋。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因為村子裡的孩子們太珍貴了。
我們花費千辛萬苦才將他們養大。
尤其是男孩子。
一開始,我對他的安排很不認可。
許多村民也來跟我告狀,說孩子們回去後累得飯都吃不下。
可漸漸地,我開始動搖了。
因為不論大的還是小的,他們都是如此快樂。
假如,他真的不是警察了,那該多好。
這天是立冬,雖然有些涼意,不過孩子們卻約好了要一起下河游泳。
我不放心,就在岸上盯著。
只見十幾個孩子就像一群自由自在的魚兒,在水中玩得歡快。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李越看去。
他只穿了一條泳褲,一身肌肉線條分明。
村子裡的男人自幼體弱,偶爾活到了成年,也是病懨懨的。
而李越,他性子爽朗不羈,長得好看,身材也不錯。
他就像一顆太陽,耀眼,又奪目。
我正看著,忽地,不遠處傳來呼救聲。
我循聲看過去,一下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十七姑家的胡康不知何時游到了深水區,此刻正在水中拚命地掙扎著。
不好!他溺水了。
我剛要跳下去,旁邊已經有人比我更快行動。
是李越。
他幾乎是瞬間加速,朝胡康飛快地遊了過去。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就將他抓過了。
而後,李越一隻手抱著胡康,一隻手往回劃。
我先是鬆了一口氣。
可是緊接著,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李越果然騙了我。
他的右手好好的。
他根本就沒受傷。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