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區那挺重機槍還在地下室,我需要你拿來幫我打掩護。」
「徐央央!」
閨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五分鐘!你給我撐五分鐘!」
07
說話間我已經跑過了小門,而怪物依舊在身後窮追不捨。
它在我身上吃了虧,我不死,它就不會離開。
霰彈槍的彈藥雖然充足的,但這樣極限的體力拉扯下,撐不下去是遲早的事。
我必須要在體力耗盡前,把怪物引離別墅……
遠離了火光中心,周圍驟然變得黑暗起來。
腳下的雜草仿佛都成了活的藤蔓,一不小心就能置人於死地。
而怪物對完全黑暗的環境卻沒有絲毫忌憚。
或許,它根本就不是靠眼睛分辨事物?
想到這個可能,我馬上停住了腳步。
末世第二年根本不可能出現自然變異到如此強悍的喪屍。
它肯定有致命的弱點……
而怪物已經抓住這個時機跳躍而起,朝著我的面門就攻擊了過來!
電光火石間,我不退反攻,反手握住從空間換出的匕首,向後折下腰貼著怪物的腹部就滑了過去!
匕首割在怪物的身體上竟有種噁心的滑膩感。
利刃被油脂包裹,最後只刮下了它外皮的一層保護膜。
雖然沒能一擊斃命,但我想驗證的本就是這個。
怪物腹部的那層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保護膜。
而是一層厚厚的屍蠟。
而我的這一舉動也徹底把怪物激怒了……
「啊——」
它尖銳的嚎叫一聲,脖子發出詭異的嘎巴聲,不等轉回身體,頭便如蛇般向後折了過來!
夜ṭű̂ₖ視功能下,仿佛浮屠惡鬼現世。
我將匕首扔回空間,重新拿出霰彈槍來,這一次我徑直瞄準了怪物頭頂的幾對複眼——
「砰——」
怪物瞬間被轟爛了眼睛。
可即便如此,它依舊能準確鎖定我的位置。
怪物對頭部的重視程度明顯不如腹部。
它和普通的喪屍不同,致命的弱點竟然真的藏在腹部那層厚實的屍蠟下面!
這個分析出的結果卻相當棘手。
而這時怪物已經伸著拉長的脖子飛快地爬到了我的面前——
我已經換出了長刃匕首,正準備故技重施,突然就看到憑空飛出一記悶棍敲在了怪物脖頸的連接處。
竟然是青年去而復返!
「跑跑跑!」
他一擊即中,拉著我逃跑的速度倒比剛才的悶棍還要快。
怪物被打蒙了,想報仇卻撲了個空。
我一時也有點兒蒙,和閨蜜出生入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這麼絲滑地逃命。
青年的頭髮被剛才的火龍燎得有些打卷,跑起來時露出的側臉卻莫名有點兒眼熟。
還沒等我細想,就見他一個掉頭,竟然重新朝著別墅外那條火龍跑了回去!
我馬上頓住身體,反手從後面扼住他的喉嚨:「敢把怪物引回去我現在就殺了你!」
青年嚇得趕緊掰住我的胳膊:「……用火!只有火能燒溶它身體的屍蠟!」
還不等我分辨這話的真假,令人戰慄的爬行聲又再次響了起來。
我猛地推開青年,緊接著就地一滾!
下一瞬,仿佛兩具身體縫合在一起的怪物從天而降,正落到了我們剛才的位置上!
「啊——」
怪物尖銳的嚎叫聲幾乎要刺破鼓膜。
我打出了霰彈槍里的最後一發子彈,而怪物的攻速卻更快了。
它被戲耍了幾次,這次的攻擊明顯更加兇殘直接。
我來不及重新補滿彈藥,緊要關頭只能把霰彈槍和子彈一起扔給青年。
「續上!」
緊接著又從空間換出了馬格南左輪。
抬手打出子彈的同時,怪物的前肢已經朝著我的面門襲擊過來!
第一槍放空,第二槍我徑直打入了它扭曲的關節處。
怪物登時發出一聲慘嚎。
尖銳的多排牙在月光下森森發亮,一張血盆大口眼見就要咬穿我的腦袋!
此時我已經避無可避,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抬槍灌入它的嘴裡——
子彈從怪物的後腦爆開血花,但它依舊活著……
我的手腕幾乎送進了對方的嘴裡,一點小小的擦傷就能將我變成類人的怪物。
頃刻之間青年卻沖了過來,連滾帶爬地將霰彈槍一把橫在了它的嘴裡!
我抓住機會抽出手掌,擦了擦確認沒有傷口後抓著男人的衣服就朝著南面那棟空置的別墅跑去。
青年被我帶得一個趔趄,邊跑邊指著後方的火堆:
「那邊就有火啊!」
但火龍根本不可能困住它。
空置的別墅大門緊鎖,我秉了口氣翻越圍牆,正想回身去拉人,沒想到對方已經助跑跳了上來。
結實的霰彈槍管給我們贏來了一絲喘息的空檔。
青年明顯已經體力不支,在劇烈的咳嗽聲中卻還要掙扎著對我豎起拇指:
「你真的……真的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孩子……」
我沒什麼表情,只艱難地咽下喉嚨里泛Ṭū₎起的血沫子:
「那是因為你見的還不夠多。」
這棟別墅的格局和我們的那個相同,只是空置了一年多,看起來格外陰森荒涼。
儘管目前大門緊閉,可我們誰也不覺得這能阻止怪物的進入。
生死攸關時,五感總是格外發達。
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聲再次出現。
我們同時抬頭,那怪物居然已經爬過鐵門,潛藏在黑暗中窺視著一切。
一時間,竟然誰也沒有先動。
我偏頭給了青年一個眼神:「我需要你把它引到泳池附近。」
對方亦是十分認真:「我仇恨值不夠。」
就在這時,怪物終於按耐不住攻擊了過來。
它的腦袋在之前已經被打穿,血肉模糊的傷口中裸露著黑褐色的腐肉。
但牙齒依舊尖利,輕而易舉就能撕下人的皮膚。
在它發動攻擊的同時,我抬槍一梭子掀開了怪物的天靈蓋,然後把馬格南左輪塞到青年懷裡:
「現在仇恨值夠了嗎。」
青年:「……夠了」
雖然神情難以置信,但撒腿就跑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
08
我趁這個時候將雙手纏好防割的膠帶,等趕到泳池附近時,青年果然已經把怪物引了過去。
他不知怎麼竟然爬到了兩米多高的跳台上,正和怪物進行極限拉扯。
眼見他處境不妙,我拿出弩弓瞄準了怪物的脊背。
破空的聲音劃破夜風,箭刃滑過怪物的皮膚徑直釘在了旁邊的木板上。
果然,見我主動送上門,怪物立刻調轉了目標。
「接著!」
青年沒有立刻逃命,反而攀在天台邊緣將手槍向我扔了下來。
我翻滾著躲過猛撲過來的怪物,順勢撿回手槍打在它的前胸處!
「轟——」怪物吃痛,狠狠撞擊在了旁邊的建築物上。
我仰頭朝高台上看了一眼:「乾得不錯。」
青年二指併攏,在額角輕輕划過:「使命必達。」
但怪物的恢復速度極快,很快就又捲土重來。
我逃到泳池邊緣,怪物的攻擊也緊隨其後。
這一次,我沒有用槍。
在它飛撲過來的同時,我猛地後仰身體,將臨時換出的唐刀捅進了它破開的前胸處!
萬鈞之力讓唐刀險些Ṫŭₘ脫手!
我將刀柄卡在肩膀的凹陷處,咬牙雙手死死握住多出的刀身。
鋒利的唐刀嵌入怪物的身體,終於劃開了滑膩的屍蠟。
切口一旦出現,借著俯衝而來的力度轉眼間便將怪物開膛破肚。
帶著腹部的傷口,它摔進了三米多深的泳池當中。
連日的雨水讓瓷磚的內壁長滿了濕滑的青苔。
根本沒辦法再向上攀爬。
怪物被一刀豁開了胸腔與腹腔,內臟從肚子裡流出來,空氣中頓時瀰漫起了濃重的腐臭味道。
青年剛從跳台上下來,就被這股惡臭熏得面目扭曲。
我身上淋了怪物的血,更是臭的鼻子都短暫失靈了。
而就在我以為怪物被徹底解決了的時候,一陣十分輕微的怪異摩擦聲幾乎貼著耳朵響了起來。
「——低頭!!」
遠處吼出的話聲剛落,無數的子彈便帶著巨大的衝擊力如流星般落入了泳池裡。
竟然是顏諾!
只見她一腳蹬在外圍牆的柵欄上,支撐著身體抵住那挺半人多高的重機槍。
這時我才發現剛才險些咬住我的居然是一隻幼兒喪屍。
它從始至終都藏在那怪物的腹部。
槍林彈雨中,喪屍的頭與脊背幾乎被打爛。
但即便如此,它依舊沒有死。
這簡直令人膽寒。
高攻,高速,自帶護甲。
幾乎沒有破綻。
很難想像這竟然會是短短一年就能自然變異形成的。
如果上一世喪屍的進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人類根本就不會撐到進化出異能的那天。
打空了彈夾,閨蜜扔下槍也翻越柵欄走了進來。
她看我,我看天。
「徐央央……」
我自知理虧,擦了擦臉上的血漬,露出個小心討好的笑:「達令~」
「你他娘的!」閨蜜恨恨地揚起手。
我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還沒等想出什麼託詞,就見她突然放下了手。
我剛想笑笑,低下頭卻見顏諾梗著脖子,怒目大睜的眼裡竟然蓄了淚光。
哎!
哎!哎!
我趕緊翻來袖子裡側去擦她的眼睛,「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閨蜜繃著臉,眼見我的袖子就要挨上她的臉,終於忍不住氣笑了:
「它都被血泡透了,裡面外面有區別嗎?」
我抓住機會連連陪笑:「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閨蜜卻認真地注視著我,「徐央央,誰的命都是命。」
「我的是。」
「你的也是。」
09
等緩和了情緒,閨蜜似乎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陌生男人。
她愣了下,忽然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啊啊啊啊是你!」
青年倒是已經習以為常,「是我是我。」
得到肯定的答案,閨蜜又激動地看向我:「你知道他嗎?」
我點點頭,盲猜:怕不是某一任前男友吧……
怪不得總感覺有點兒眼熟。
閨蜜感慨,「沒想到在末世還能遇到以前的頂流愛豆!」
愛豆?
什麼愛豆?
我看看面前衣衫破爛渾身血污的青年,「愛……豆?」
青年倒全然不在意我質疑的眼神,他笑了笑,自我介紹:「前愛豆,白鄴。」
聽到這個名字,上一世某些已經模糊的記憶又忽然清晰了起來。
「掃把星白鄴!」
閨蜜迷惑:「啊?」
我拉著不解的閨蜜後撤幾步,和這位即將在末世聲名鵲起的「幸運兒」拉開了一段距離。
「別和他靠太近,儘量連話也不要多說。」
閨蜜看看我又看看白鄴,眼中湧現出澎湃的求知慾:「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黑料嗎?」
白鄴趕緊聲明:
「在團時沒談戀愛沒上過社會性新聞,尊老愛幼認真繳稅,臉是純天然的身材是後天鍛鍊的。」
閨蜜反駁:「但你的小卡很貴。」
她又加了一句:「二手交易甚至還要捆綁一個雜牌電冰箱。」
白鄴也震驚了:「這麼離譜的嗎!」
眼見兩個人聊得越來越熱絡,話題也越來越跑偏,我拉著閨蜜轉過身:「去看看那怪物死透了沒有。」
閨蜜收回視線,悄聲問我:「所以他真的有什麼黑料嗎?」
「會害死隊友算不算?」
閨蜜立刻斂起玩味的表情,眉頭逐漸壓低:「他剛才想殺你?」
眼看她手已經伸向了腰部的槍包,我趕緊按住:「並不是這個意思!」
我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筋疲力竭在原地坐下的青年:
雖然剛才還是一起並肩作戰的臨時隊友,但自從知道了身份後便已然成了洪水猛獸。
閨蜜不理解我態度的驟然變換,卻沒有多問什麼。
我重新回到泳池邊,那一大一小兩隻怪物果然沒死透,甚至在傷口處隱隱長出了一層薄膜。
這很不對勁。
進化也要將就基本法。
喪屍如今根本無法自主合成能自我修復的活性細胞。
在閨蜜反應過來前,我躍身跳進了泳池裡。
「?」
等閨蜜意識到我做了什麼,氣得差點兒一槍崩結果了我。
儘管如此,卻仍舊無可奈何地主動提槍在泳池邊警戒起來。
「愛你媽媽!」
我浮誇地比了個大大的愛心,然後轉身抽出唐刀握在手裡。
刀尖挑著還剩一口氣的喪屍翻過身,果然在大的那隻手臂上看到了一串殘破的編碼。
這個結果和我的猜測不謀而合。
藉助閨蜜伸下的槍管回到地面後,我低聲說:
「是試驗品。」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針對喪屍病毒的研究從來沒有停止過。
這也許是結束末世的必經之路,但無論經歷多少次,卻依然覺得觸目驚心。
閨蜜第一次見到人為製造出的喪屍怪物,表情瞬間有些沉重。
「他們……是在用喪屍做實驗嗎?」
我點點頭,心裡卻下意識否認了這個可能。
兩個扭曲的人形和一個幼兒……
很難不聯想到一種更殘忍的試驗。
閨蜜笑得有些勉強,她瞥眼看看我:「你一點兒都不擅長說謊。」
我嘆了一聲:「末世下,人不一定都是人。」
臨走前,我用臨時做出的一根火油弩箭徹底結束了怪物的性命。
看著它在火焰中扭曲嘶吼,我和閨蜜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空氣中的惡臭越來越濃,我們肅穆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
太辣眼睛了……
「嘔——」閨蜜先撐不住了。
我胃裡也不禁開始蹦迪。
怪物已經死透了,為避免聽取「yue」聲一片,我們一致決定走為上策。
「把他自己扔在這兒沒問題嗎?」
閨蜜一說,我才想起這裡還有另一個麻煩。
白鄴大約也被熏得噁心,正掀起 T 恤的下端給自己扇風換氣。
見我們突然看過來,一時間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
將下擺趕緊放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我收回視線,冷淡地說:「沒事兒,我死了他也不會死。」
閨蜜詫異:「這麼深藏不露?」
我微微點頭:「上一世活得比我長。」
見閨蜜一副不是很信的樣子,我抬手對著白鄴就是一槍。
「!!!」
閨蜜震驚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的槍卡殼了。
「你看,就是這樣。」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只是很平淡地將槍收回到空間裡,繼續說:
「上一世,他簡直就是行走的 Bug。」
「無論遇到進化到什麼程度的喪屍,他都能神奇的死裡逃生。」
「哇!」閨蜜露出興奮地表情:「那跟他組隊不是無敵了!」
我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你不是第一個有這樣想法的小寶貝。」
「如果一個隊伍的幸運值是固定的,那他自己就是其中的百分之百。」
閨蜜:「所以他之前的隊友……」
「都死了。」
我露出平和的微笑:
「死光光。」
10
泳池中的屍體還在燃燒,沒有熄滅的趨勢。
我簡單清點了一下空間裡剩餘的武器——
不出意外,這場戰鬥幾乎耗光了我小半個家底。
去瑞京重新補給的事兒已經迫在眉睫。
白鄴顯然對我剛才莫名其妙朝他打了一槍的事情心有餘悸,於是只目送我們離開,沒再跟過來。
回到別墅附近,火龍的火勢已經小了許多。
圍牆外,喪屍的屍體堆疊成一條蜿蜒的屍河。
我將繩子捆在它們腋下,用摩托車一隻只拖行到空地上準備集中焚燒。
屍體在夏日的高溫下腐爛得極快,必須要在明天中午之前處理乾淨。
這個夜仿佛格外漫長。
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路上遇到同一個人後。
白鄴:「嗨!」
白鄴:「好巧啊!」
白鄴:「如你所見咱們只是單純的順路,所以這次可以不要用槍指著我的腦殼嗎?」
.
閨蜜趕在天降前清理完了喪屍。
她在門口嫌棄地抖掉頭髮上的碎屑,隨手將作戰服脫下扔在門廊,憤憤著說:
「這時候就應該找十個八個美男一起陪我洗澡!」
見我在門口迎她,頓時倍感欣慰,大筆一揮::「陪咱們一起洗!」
拐角處的白鄴一臉震驚——來時也沒說借住一晚還要提供這個服務啊!
「怎麼一直站在門口?」閨蜜正奇怪,換了鞋又接著向里走了幾步。
「?!」
她怔楞了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不是,你……」
白鄴咬咬牙,露出慷慨就義的堅定眼神:「我……可以!」
閨蜜上去一把攮住白鄴的臉,狐疑地回頭看向我。
我攤開雙手:「我提醒了。」
「提醒了什麼?」
「提醒了沉默。」
11
「他要去瑞京。」
我把閨蜜拉到角落裡,壓下聲音:「但咱們同樣要去瑞京。」
閨蜜朝著白鄴的方向沉思:「所以你們是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我掰回閨蜜的臉,「說正事。」
「他單獨走,是 easy 模式。」
「那麼根據能量守恆定律,如果他的行程是 easy,那危險都去哪了?所以除此以外的其他路徑必然會是……」
閨蜜:「……」
閨蜜:「我從來不知道你原來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
見我露出「不然還是毀滅吧」的擺爛神情,閨蜜終於正色:「了解,地獄模式,很形象。」
我欣慰地點點頭,又解釋:
「咱們武器打空了不少,去瑞京補倉的事情迫在眉睫,根本等不了和他錯開出行時間。」
「所以危險係數最低的選擇只有和他一路。」
閨蜜摩挲著下巴:「把不可控風險變為可控風險。」
緊接著看到自己手指頭上被搓下來的混合著肉屑和血液的硬痂……
「哪怕明天地球爆炸喪屍排隊來吃我的腦子了,老娘現在也要去洗澡了!」
不容置喙,閨蜜頭也不回地沖向二樓。
白鄴緊隨其後,一臉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模樣抓起了沙發上的鋪巾。
我想都沒想從空間裡抄出一柄匕首就朝他扔過去——
「給我坐下!」
匕首以一種邪門的角度撞擊在沙發扶手邊緣,又飛快地向我彈射了回來。
「……」
我頂著一臉的稀鬆平常,伸手從半空抓住刀柄重新塞回了空間。
白鄴沒有動,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注視著我。
也是,剛才生死攸關的時候我就已經暴露了空間異能,除非白鄴是個瞎子,不然不可能注意不到。
而倖存者的變異是從末世四年才逐漸顯露出來的。
哪怕是在當時,如果沒有被強大的團隊保護,也十分容易成為被研究圍獵的對象。
白鄴終於開口了:
「這麼多的武器你是從哪掏出來的?」
他倒是比我想得更加單刀直入。
「是戲法。」
我信口胡說:「其實我是個魔術師。」
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懶得再找什麼「聽起來像樣」的藉口。
就是把量子力學搬出來,也沒法讓人相信誰的口袋裡能隨隨便便掏出把近一米長的短管霰彈槍。
我暗暗估算了一下倉庫里剩餘的武器:足夠殺死一隻 A 級變異喪屍。
白鄴應該不會比它還難殺。
我把手摸上槍袋,又挑選了一把最趁手的三菱鋼鐧,準備隨時「雙管齊下」。
白鄴「哦」了一聲,有點兒意外又有點兒驚喜:「那咱們其實還算半個同行。」
愛豆和魔術師算什麼同行?!
我有點兒詫異。
「其實我是個法師。」
「……」
子彈上膛,我隨著他冷笑話般的說辭牽動了下嘴角:「你最好真的是。」
「我真是。」
他忽然從腰後拽下一面裝飾品樣子的破舊小鼓。
然後一張嘴就是一口地道的神調: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十家都有九家鎖,就有一家門沒關……」
我聽得目瞪口呆。
白鄴越唱越起勁:「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趕將鞭。」
「文王鼓柳木栓,栓上乾隆配開元——」
「好的可以了!」
這劇情發展得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愛豆再就業都這麼困難了嗎?!
白鄴卻意猶未盡,「其實還能搭配點兒舞蹈,比如這樣——」
或許是覺得沾了汗和血的衣服影響了動作的施展,他索性直接脫了上衣。
在我怔愣的空檔,白鄴重新拿起鼓。
一個標準的起手勢剛擺出,我就立刻從沙發上彈跳了起來。
「夠了夠了!」
我拽起衣服就胡亂朝他身上套:
「你們是有什麼職業病嗎?!表演的時候不能把衣服好好穿好?!」
白鄴反而被我突然衝過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後撤一步大喊:「等等!這是另外的價錢!!」
閨蜜恰好洗完澡走下樓梯。
我與她四目相對。
時間似乎忽然被拉長放慢,周遭也驟然安靜了下來。
我張開嘴。
閨蜜已經眯起眼。
她嘖嘖有聲:「玩得是真變態啊……」
12
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只休整了一天便開始了去往瑞京的行程。
照舊是由閨蜜開車,後排的車座被拆除,擺上了零零碎碎的物資。
不過這些都是煙霧彈,最硬的硬通貨還是在我的空間裡。
我倚在副駕的椅背上,眯著眼仔細圈出這次預計購入的武器。
而閨蜜則朝後視鏡瞟了一眼。
我循著她的視線從車窗探出腦袋向車後看——
四起的煙塵當中,一團虛影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面。
是騎摩托車同行的白鄴。
受「幸運守恆定律」所迫,我和閨蜜商量後斟酌著給了他個編外人員的身份。
只等安全到達瑞京後,就和其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一拍兩散夥。
恰好無人機傳輸回了前方攝錄好的視頻。
閨蜜湊過來看了一眼平板:「好模糊。」
「還是切回拍照模式吧。」
隨著末世下磁場的改變,普通的民用機在喪屍越密集的地方功能越受限制。
只有經過特殊改裝的某些機型或者軍用機受到的影響會有所減弱。
但這兩者幾乎不會在市面上流通。
不過,擁有高精密機械的同時意味著需要擁有同樣的高精尖人才,但這兩者往往只會存在於實力最強橫的團隊當中。
在絕大數人都沒有的前提下,我們「也」沒有這件事就不屬於什麼短板了。
而且隨著後期各類異能的出現,中游團隊更偏向於招攬一些進化出異能的普通人。
當時流傳出一種說法就是,高等級異能是可以被「供養」出來的。
不過我死在異能進化初期,那時有記錄的異能者還普遍都是初級。
無人機航拍的照片再次刷新了出來。
這次的解析度要比剛才清晰了很多。
瑞京與 T 市的交界仿佛成了一片新的無人區,在殘破荒涼的草場與建築群之間,分布著成片的黑色陰影。
那是數之不盡的喪屍。
忽然,我抬手敲了敲螢幕其中的一截空隙,
「這個方向的屍群被衝散過。」
「瑞京產業園?」
這地方曾經是除高速路外最快捷的入城通道,放在末日初期就連我們這種二人小隊都能全身而退。
但在喪屍橫行的一年後,呈幾何趨勢增長的喪屍數量讓這裡簡直成了生命的禁區。
可偏偏有人硬是在這裡衝出了一道口子。
我合上摺疊屏,看向閨蜜:「賭一把嗎?」
閨蜜沉默了一會兒,「先說好,我可從沒什麼好運氣。」
我斜睥了一眼閨蜜。
閨蜜憋不住了,露出一個格外張揚的笑容,直接調轉了方向:
「姐一般都純靠實力!」
疾馳的汽車從零星的喪屍中穿行而過,我打開無線電雀躍地招呼:「編外,還活著嗎?」
絲絲拉拉的電流聲中,白鄴的聲音簡短地傳輸過來:「活著!over!」
「路線有變化,還跟嗎?」
粗糙的電子音中夾雜了咧咧的風聲,過了會兒才有男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一切聽老大指示,over!」
13
瑞京產業園這條線路並不陌生。
我們將車駛入主路。
越深入,強大的火力壓制痕跡便越明顯。
穹頂下,殘破的建築參差不齊。
斑駁的灰白色外牆上還留著槍炮彈藥熏灼的痕跡。
主幹道上的喪屍少得出奇,但愈加濃烈的腐臭味道任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或許聽到了汽車行駛的動靜,遊蕩的喪屍開始自發向著我們所在的位置圍攏過來。
由於後面還跟著個「編外人員」,所以閨蜜沒有再做避讓,直接開車碾壓過攔路的屍群。
改裝過的車頭與輪轂與血肉骨骼的接觸並沒有產生太大的顛簸,但飛濺出的腐肉與血液依舊不可避免地濺射在了擋風玻璃上。
閨蜜淡定地用雨刮器掃下那些腐爛黏膩的物質: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感覺自己像個冷血的殺人狂魔。」
「nonono……」我晃晃腦袋:
「我們不生產屍體,我們只是屍體的搬運工。」
閨蜜憋住笑,「嚴謹點兒,是屍體的分解員。」
正說笑著,車上的雷達卻報了警。
「沒路了?」
雖然產業園六車道寬的主路已經被廢棄車輛和屍骸堵住絕大部分,但容納一台車子通過也應該綽綽有餘。
「也許是被別的車子擋住了。」
前方的路況被十幾隻喪屍遮擋了嚴實,閨蜜把車速壓低,不敢再貿然前進。
普通的無人機在這種地方几乎已經成了擺設,於是我站起來打開了天窗。
剛露出個腦袋,喪屍就像見到了鐵罐頭裡的活肉,更加興奮地朝著車前涌過來。
「我去探探路!」
閨蜜察覺到我的意圖後立馬解了安全帶就來抓我,卻撲了個空。
「徐央央你大爺,給我滾回來!」
「我大爺是孤兒院的馬叔,說起來咱倆算一個大爺。」
我撐身爬出天窗,想了想,又彎腰探出半個身體回到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