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閨蜜識破了我的陰謀,想也沒想地拒絕:
「最新的甘油炸彈比預估的爆炸時間晚 3 秒,並且爆炸範圍十分不穩定。」
「區區三秒……」
「足夠你在鬼門關等著收我給你燒的紙錢。」
我抿抿嘴唇:
「那記得多給我燒點兒,我也想過過紙醉金迷的生活。」
「……」
閨蜜氣笑了,掏出個東西扔在我的腦殼上,「做夢去吧,給老娘長命百歲!」
「愛你!麼麼!」我眼疾手快地抓住,重新翻上車頂。
防震的盒子裡放著幾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瓶。
茶色的瓶身上面還保留著一些沒清除乾淨的標籤,複雜的字符上面是有個黑色的小骷髏標誌,粗礦又危險。
我將瓶子拿出來扔進空間,伏身半趴在車頂上望著前方熱情湧來的喪屍。
獵獵的風從耳邊擦過,吹散了從地面蒸騰起的泛著腥臭的熱氣。
最前面的路果然被擋住了。
但並非是大波的屍群或者廢舊的汽車。
而是一個足有兩米寬的深坑。
這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然將目前唯一的出路截斷了。
「是怎麼回事?」
閨蜜的聲音從藍牙耳機中傳來有些微妙的失真。
我站在車頂,注意到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喪屍越聚越多。
堅實的汽車如同最後一座孤島,隨時都可能被吞沒在這片血肉的海洋中。
我很輕地笑了下:「顏諾,晚上想吃什麼?」
閨蜜抽出根棒棒糖咬在嘴裡,神情輕鬆地看向前方:
「央央,你發現沒有,其實你很少叫我的名字。」
「所以,」她轉過頭,透過天窗的孔洞望向我:
「咱們是被困死在這兒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乾脆開啟了視野共享。
末世前注射進身體的晶片在更新後終於激活了一些有科技感的功能。
視野共享就是其中之一。
閨蜜抿起嘴唇,「這裡居然被炸出了這ťũₛ麼深的一個坑。」
「可能貫通了什麼地下管道……」
「屍潮還沒離開 T 市,現在回頭的話一旦遇到基本沒有活命的可能。」
「其他的路呢?」
我調出虛擬出的立體地圖:
產業園主幹道旁的岔路不少,但被堵住的死路更多。
一年多來想從產業區抄近路進瑞京的隊伍不多,但並沒有完全絕跡。
「想從別的口子進瑞京,除非棄車……」
閨蜜擰著眉頭,眼神倏然堅毅起來:「那就棄車。」
說完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
白鄴這時也騎著摩托趕了上來:「出什麼狀況了嗎?」
我跳下車,剛準備回答就見閨蜜甩上車門的同時已經把槍口抬起,正對著不明所以的青年。
「我的善心到此為止,現在下車。」
白鄴還沒反應過,一枚子彈便擦著他的頭頂直射了過去。
我知道她是來真的,慌忙跳下車抱住她的胳膊:「冷靜點兒媽媽!還沒到這個地步!」
閨蜜的神情認真且執拗:
「如果咱們之中只有一個能出去,那這個人必須是你。」
「不是……」
她反手卻箍住了我的肩膀。
也不知道這個平時看起來像個小手辦一樣的女孩兒怎麼能迸發出這麼大的力氣。
我甚至一時動彈不得。
她盯著我,平靜地為自己的行為做著解釋:
「這種路段下咱們的車子寸步難行,如果硬要一起行動,就只能徒步穿越喪屍帶。」
「一台摩托並不能給我多加什麼保險。」
「你卻不一樣,你有豐富的單兵作戰經驗,完全可以靠它活著到達瑞京。」
「那你呢?」
閨蜜鬆開手,抱臂靠在車門下方,用下巴點了點白鄴所在的方向:
「我們會留在車裡,等你找到幫手回來。」
白鄴:「?」
所以有人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14
我知道閨蜜在說謊。
她賭我能活命。
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找到願意來產業園救人的幫手。
她甚至強行留下白鄴,將我路上可能產生的隱患徹底杜絕。
「親愛的,我接受你對於我能力的認可,但誰也不能分開我們!」
我狠狠抱了閨蜜一把,趁她不備將人重新塞回車裡:
「油門踩到底!三分鐘後在第三個路口左拐!看到什麼都別停!」
然後回身走了幾步攬過白鄴的肩膀:
「幸運星,車跟你我都徵用了!」
我取了頭盔騎上摩托車,順便從空間裡挑了把衝鋒鎗Ţŭ₃扔給青年。
白鄴坐在後面有些不明所以,接槍的動作卻很絲滑。
「打誰?」他問。
我扣上頭盔:「誰來打誰。」
摩托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沒了改裝車開路,前方湧來的喪屍一覽無餘。
白鄴的槍聲響起後,我熟稔地將摩托車開進前方圍攏過來的喪屍中。
單薄的車身向一把尖銳的匕刃,硬生生從屍群中劃開了一道裂口。
進化後的喪屍或許也能分辨出,比起那個巨獸般的大機器,我們這邊明顯要勢單力薄得多。
於是紛紛調轉了目標。
我見勢將油門踩到底。
摩托在報廢車連成的路障間穿梭不停,放風箏一樣帶著身後的喪屍沖向第三個岔路口。
果不其然,第三岔路口同樣已經被完全堵死。
我回頭看看後面窮追不捨的喪屍,對白鄴說道:「幫我記個時。」
白鄴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合作,從容地反問,「精確到什麼程度?」
「秒。」
「?」青年的表情都有些凝滯。
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準備好,一分鐘倒數!別忘了掩護我!」
說完在一聲短促尖銳的摩擦聲中,我跳下摩托,鑽進了堆疊起來的汽車底下。
「啊?啊??」
白鄴愣了半秒,露出一副快瘋了的表情,單手握住衝鋒鎗的扳機又趕緊控制住了摩托車的車把。
子彈破空的聲音夾雜著喪屍的嚎叫越來越近。
留給我操作的時間所剩無幾。
我趴在車底,邊默默倒數時間,邊將甘油炸彈從空間裡小心取出。
46……45……
安裝完第一個,我從車子地縫隙見抬起頭:「幾秒了!」
白鄴緊急錯開槍口,大叫:「火辣辣的歌謠是我們的期待!」
居然是曾經火過一段時間的神曲節拍計時。
那就是還有將近半分鐘。
我連滾帶爬進入另一台車底,一邊操作一邊努力想些沒營養的東西使自己快速冷靜下來:
左邊那台車的前擋,撞成這樣都沒有碎,肯定是個好東西……
還有那邊那車的外輪轂……
天殺的!那台車後面居然還掛著輛太陽能電動車!
真是暴殄天物……
「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
白鄴那邊的聲音突然一個拔高,我知道這個拍子到了快結束的時候。
鑽進最後一輛車的同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劇烈的爆炸,熱浪夾雜著碎石鐵屑席捲而來。
連地面都跟著不停顫動。
是第一個放置了炸藥的車子被引爆了。
我心跳有些過速,手上的動作已經變得機械。
成了!
第二聲爆炸也緊隨其後來襲。
翻湧而來的熱氣簡直燎掉了我一層皮。
我不敢耽擱,魚一樣從底下滑出來翻身跑向白鄴。
「還……還差幾秒!」
白鄴打空了彈夾,正狂亂地揮舞著槍管對挨近的喪屍進行無差別物理攻擊。
他已經毫無形象可言,扯著嗓子大喊:「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態!」
一分鐘倒計時結束。
果然是頂流愛豆,這樣都沒有唱破音。
我拉著白鄴騎上摩托,在最後一聲爆炸響起的瞬間,一輛熟悉的鋼鐵巨獸衝破滾滾濃煙飛馳而出!
閨蜜加足了馬力,硬是從爆炸的廢墟中碾壓出了一條出路。
爆炸餘波還沒散,喪屍的慘嚎聲已經此起彼伏,強烈的響動幾乎驚醒了大半個產業園。
還沒完。
產業園通常都建立在郊區偏僻的地方,周邊的建設往往都不完善。
這意味除了與主幹道聯通的大路,其他方向的出口外早就被瘋長的野草所吞沒了。
那些草足足能長到一人多高。
一旦車子在那種地方拋錨,後果不堪設想。
見我沒有減速上車的打算,白鄴主動找我要了個新彈夾,坐在后座上沉默地將子彈上膛。
我難得有些良心發現,開著摩托向閨蜜那處靠攏過去:
「你上車吧,抓住外面懸掛的脫困板,從天窗進入裡面。」
白鄴瞪大雙眼:「然後等她一槍崩了我嗎?」
「……」
也對。
閨蜜的聖母心可是都在上輩子透支完了。
於是我調出虛擬地圖,估算好距離後又一次踩下油門:「那就繼續!」
白鄴:「繼續什麼?!」
「預備——」
車子熟練地拐進出口處盤橫交錯的廢車堆,我利落地翻滾下來:
「3.2.1 唱!」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我故技重施,極限操作將堵路的障礙物成功爆破。
接著又將剩餘的炸藥扔進了沿路的花壇中:
追趕來的第一波喪屍首當其衝,接受了炮火的洗禮。
一時間血肉橫飛,惡臭撲鼻。
白鄴把槍背在身後,連拖帶拽將我拉回到摩托車上。
爆炸聲震耳欲聾,我一時間有些失聰,只見他嘴巴一張一合,攪動起我開始混沌的腦袋。
「你先閉麥。」
我下意識捏住他的嘴唇,白鄴的嘴唇邊有些翹皮,颳得手癢。
我坐回到前面,重新從空間裡掏出頭盔帶在頭上。
白鄴掀開我頭盔上的擋板:「前面沒路了。」
我淡定地將油門踩到底:
「魯迅先生說過,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第三岔口後是一片離出口最近的廠區,只要能穿過這片工廠,就能繞行最短的距離回到主路。
「停下!」
耳麥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我一愣,下意識踩了剎車。
閨蜜駕駛著巨獸野蠻地撞開前面攔路的汽車殘骸,同時按下車窗,幾乎將半個身子探出來:
「找到路了!通通給老娘上車!」
15
人的想法總是會在很多時候不謀而合。
就比如現在,三岔路口背後的廠區院牆上就出現了個足夠讓汽車通行的巨大豁口。
豁口內是一棟跳高近十米的二層廠房。
而在廠房的一樓牆壁上,赫然是一個同樣大小的破洞。
看上去就像是由外向內被暴力打通的一樣。
這種恐怖的衝擊力絕對不是一台普通家用車可以辦到的。
聯想起來時那些火力壓制的彈藥痕跡,我甚至懷疑是不是顧言非所在的 D 區出手了。
如今集散地的規模越來越大,如果他們想要建立安全區,就必須先掃除周邊的大批喪屍。
但從路上留下的痕跡上看,卻並不像是由瑞京為起點向外進行清掃。
反而更像是從外部向內衝出的口子。
這樣專業且強橫的突圍手法,如果不是事發緊急,那便是來者不善。
而後者的可能性明顯要大得多。
我可不認為有能力在死地搞突圍的隊伍會落得和我們一樣進退維谷的地步。
而集散地在末世後的作用有目共睹。
怕是已經有勢力蠢蠢欲動,盯上了瑞京這塊潛力股。
末世下,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每一個安全區的建立都是多方勢力博弈後的最終結果。
衝突與傷亡不可避免。
畢竟只有在掌權方絕對的武力壓制下,安全區才會擁有真正意義上的「安全」。
但作為 D 區未來的掌權人,顧言非現如今還只是個武裝部隊的小頭頭。
權利的更迭與整合除了漫長的時間,更多的是無法重現的契機。
這個時候來瑞京可能真不是個最佳時機。
閨蜜將車子小心翼翼從那個豁口駛入。
毒辣的陽光逐漸被遮擋在外,空氣都變得涼快起來。
裡面並不明亮,偌大的車間裡車轍的痕跡凌亂不堪。
看來不止有一輛車從這裡通行。
白鄴身心俱疲,蹲在後面一副飽受凌虐的可憐模樣。
我於心有愧,從副駕駛坐下掏出瓶珍藏的能量飲料扔給他。
「感……感謝老大!居然還發工錢!」
白鄴如獲至寶,驚喜的眼眸里還泛著清澈愚蠢的光芒。
我偷偷將自己的良心重新拿出來洗洗涮涮:
憑這位前頂流愛豆的幸運值,和我打配合戰的這兩天或許就是他經歷過的最大的人間險惡了。
又不禁回憶起上輩子在先遣隊的自己——
末世新牛馬,清空十平方喪屍只需要一個大餅夾過期午餐肉。
那邊閨蜜還是氣鼓鼓的,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給我。
「親~愛~的~」
閨蜜冷著臉,「徐央央同志,你一而再再而三搞個人英雄主義,組織對你很失望。」
我三指併攏:「我已經深刻檢討誠心悔過,請組織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
車子已經快到廠房的盡頭,只要撞開薄弱的彩鋼板,就能從後門離開產業園。
太順利了……
「你有沒有感到有點兒奇怪?」
果不其然,閨蜜小幅度點了點頭。
太反常了。
從進入這裡開始,居然就沒看到一隻喪屍……
我收斂起玩笑地表情,持槍警戒起來。
突然,車子很輕微的彈跳了一下。
仿佛壓過了某種稀碎的石子,輕微得不值一提。
我渾身一凜,經年累月與死神擦肩的本能讓我毫不猶豫地開窗朝車底開了一槍——
「吼!」
打中了!
一隻渾身腐爛漆黑的小怪物憤怒地從車底鑽出,跳到了前擋玻璃上。
難怪這裡這麼平靜,原來竟藏著一隻變異喪屍!
「這是什麼鬼東西?」
閨蜜試圖用雨刮器將它掃下去,沒想到這個動作更是激怒了它。
它尖嘯一聲,狠狠用前肢敲Ṭù₆擊著玻璃。
它並沒有尋常意義上的手腳,枝幹末端只是一團碳化的碎肉,隨著劇烈的動作飛濺出惡臭的濃稠液體。
幸好不久前才見識過更噁心變態的怪物,這隻小的並沒有引起多少恐慌的情緒。
但馬上我們意識到事情果然沒這麼簡單。
「它身上的液體具有強腐蝕性!」
汽車表面的特殊塗裝根本無法抵抗這種液體。
一旦腐蝕到裡面的鋼板,再想修好就難了。
眼見引擎蓋上的腐蝕點越來越多,閨蜜的表情凝重起來了。
這台車算是我們的第二條命。
是讓我們可以安穩苟到末世第二年的大功臣。
「不能再這樣下去。」我掏出護具就打算從天窗上去解決掉這個麻煩,
閨蜜冷靜地按下我:「莫慌。」
她眼神堅毅地握緊方向盤:「都坐穩了!」
說完一腳下去就將油門踩到了底。
強烈的推背感讓人心頭一空,緊隨其後的就是一陣巨大的顛簸。
煙塵瞬間從前方爆炸開。
我的五臟六腑感覺都離家出走了半秒。
等車前的揚塵散了,才發現小怪物已經和前槓一起鑲進了夯實的牆裡。
閨蜜面色不變,淡定地解開安全帶跳下車:
「我去看看。」
「一起一起。」我害怕怪物突然暴起,也趕緊下車跟了過去。
小怪物已經完全被撞走了形,但依然活著。
應該是頭的位置也是同樣焦黑的一團,分辨不出五官,只有嘴巴大張著,發出極為難聽的嚎叫聲。
更多的液體從它的四肢和軀幹滲出,散發出極為惡臭的刺激性味道。
等靠近了,才發現它其實還挺小一個。
看起來也並不怎麼危險。
閨蜜不想夜長夢多,抬手打出一槍。
子彈瞬間飛出,卻直接被它的表皮崩飛了出去。
普通的子彈根本穿不透它的身體!
閨蜜又試著射擊了它的其他部分,都是一樣的結果。
小怪物掙扎得更加厲害,扭動得過程中甚至還掉落了一些焦炭般的固體物。
我好奇地用樹枝小心撥了一塊兒過來。
閨蜜觀察了一會兒,突然拉著我向後撤開:「把防毒面具帶上!」
「那些液體根本就不是它的武器,是有人想用這些東西化掉它!」
16
刀槍不入的怪物。
溶解性極強的液體。
閨蜜與我對視一眼,顯然想到了同一種可能——
試驗品。
又是試驗品。
小怪物的表皮已經被液體完全腐蝕,不可能再找出類似編號的證據。
而且,現在正有人在試圖銷毀它。
「它應該是一隻食蟹猴……」
白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下了車,蒼白著一張臉,抓著車門搖搖欲墜:
「這種猴子體型小,又和人類的生理基因高度相似,所以也是最常見的實驗猴。」
我試圖從小怪物焦黑的腦袋上尋找一絲佐證。
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不是愛豆嗎,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我曾經客串過一個恐怖片,當時劇組租借過幾隻這樣的猴子。」
我將信將疑,閨蜜卻肯定了他的猜測。
「確實是靈長類動物的牙齒。」
我用樹枝又試探著戳了戳它的身體,果然從黑洞洞的嘴裡看到了牙齒。
如果把它想像成一隻猴子,那這些行為就合理多了。
「那現在怎麼處理?」
我想了想,「不然用火燒吧。」
閨蜜搖頭:「液體里摻雜著極高比例的濃鹽酸,那東西可以揮發。」
小怪物身上的酸液已經開始腐蝕汽車的前槓。
如果現在不想辦法徹底弄死它,不久後它就會徹底弄死我們。
「不然讓我試試吧。」白鄴已經恢復了狀態,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又向我走近了一些。
「可以借我用下你的刀嗎?」
我沒拒絕,從空間取出唐刀遞給他。
重新打磨過的刀刃有種特殊的冷光,白鄴握住刀柄,慢慢走到怪物旁邊。
銳利的刀刃在皮面上輕輕划過,小怪物忽然掙扎得越來越厲害,嚎叫聲也大了起來。
白鄴表情森然,忽然,他身體猛地前傾——
巨大的力道讓刀刃刺破怪物面部微微凹陷的皮膚,沒入腦中。
悽厲的慘嚎戛然而止。
白鄴並沒有拔刀,只面無表情地迎著我們向回走。
我心裡十分好奇,剛想問問他怎麼做到的,就見對方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
「?」
白鄴冷著臉,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
終於,他張開了嘴:
「剛才,嘔——」
我被噁心得夠嗆,也忍不住跟著 yue 了起來。
等吐完,才發現閨蜜正帶著防毒面具研究死了小怪物的屍體。
「央央,你看這是什麼!」
閨蜜不知道從怪物體內挖出了什麼,竟然滿臉的震驚。
我走過去一看居然是塊指甲蓋大小的石頭。
石頭已經用水做了簡單沖洗,雖然小,但也能看出是塊挺漂亮的螢石。
為什麼試驗品的腦子裡會出現螢石?
……螢石
螢石?!
閨蜜突然攥住我的手,「央央,咱們把它燒了吧。」
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瞬間閃過,我頓時明白了閨蜜的意思。
「是怪可憐的,燒了吧。」
處理了小怪物的屍體,我們終於趕在太陽下山前離開了產業園。
比起在園區內的險象迭生,剩下的路段簡直稱得上毫無波瀾。
連遇到攔路設卡收過路費的凶匪,都感覺眉清目秀。
收拾起來也格外用心。
「我們錯了!東西都給你們!求求不要殺我!」
我看看地上那些被搶奪來帶著血的物資,微笑著抬起槍口:
「別客氣,順手的事兒。」
18
到達集散地時天還是亮的。
我們在入口驗好通行證以後就和白鄴簡單告了別。
青年臉上掛著笑,揮手轉身沒有說一句再見的話。
畢竟末世下,很多人的第一面就是最後一面。
我和閨蜜將車子停好,照舊先去逛了交易所,順便租個攤位。
這次我們沒有遇到顧言非,倒是在交易所外看到了置換「生活點」的地方。
「生活點」是種能在集散地流通使用的虛擬貨幣,主要用於常駐民的日常生活。
不過剛面世不久,使用的人還比較少。
我跟閨蜜湊熱鬧也兌換了些,準備一會兒去食堂奢侈一把。
但武器的交易並不太順利。
個人手裡的熱武器基本上都是保命的傢伙,不會輕易出手。
偌大的交易所轉下來,我們只收穫了幾盒子彈還有個破爛一樣的相控陣雷達。
不過這也是預料之中。
畢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顧言飛這種不差武器的冤大頭。
閨蜜忙著採購新一輪的化學原料,我則被安排去餐廳占座。
剛扛著補光燈一樣的雷達走進去,就看到角落裡吵吵鬧鬧圍著一小圈人。
我正好奇,一行人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呦,說曹操曹操到!
顧言非正帶著人進來吃飯, 我正想打個招呼, 就看到了那些人的裝束。
居然是 A 區的正規軍,為首的那個看軍銜還不低。
聯想起在產業園的遭遇, 我篤定跟這些人脫不開關係。
兩軍對壘,為了避免被殃及我馬上做好表情管理,像個過路人一樣扛著雷達準備找個最遠的桌子。
「哎!妹子!」
可還沒等我走開, 就被一個洪亮的聲音叫住了。
食堂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高壯男人越過隊友跨前幾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滿臉熱切:「真是你啊妹子!」
我尬住的腦子開始艱難運轉:「……老董?」
幾個月前在南市救出的傷員?
男人大喜過望:「對對對!妹子你吃啥, 老董我請客!」
不不不!我一點兒也不想和正規軍有交集!
一個聲音突然橫插進來緩解了我的尷尬:「這位是?」
是最開始那個與顧言飛一起進來的軍人。
應該就是 A 區這次派出的頭頭。
男人聲音儒雅, 樣貌上也帶著很濃的書卷氣, 在末世下反倒顯得有些特殊。
老董笑呵呵地介紹:「領導, 這就是我說的救命恩人!」
他讚嘆地對我挑起拇指:「那可真是老厲害了!」
察覺到陌生男人探究的眼神, 我趕緊岔開話題:「穆川呢,這次沒跟你一起行動嗎?」
老董搖頭:「隊長到山裡出任務去了。」
可能牽扯到什麼機密,他並沒有細說。
這時,那個斯斯文文的男人又開口了:「既然是老董的朋友, 那就坐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說罷他看向旁邊始終沉默的顧言非:「顧隊長應該不會介意吧?」
顧言飛:「介意。」
乾得漂亮!
我心裡雀躍,臉上還要維持失望的表情, 「那咱們有緣再聚。」
說完我轉身就走, 生怕遲一秒都要忍不住笑出來。
顧言非這時卻拿著雷達跟了出來。
我重新將這堆破爛扛起來, 顧言飛卻沒走。
我心下一動, 斟酌了下措辭開導他:
「我覺得這次你能贏。」
畢竟你才是 D 區未來的掌權人。
顧言非:「……」
顧言飛:「末世前, 我曾經和穆川參加過同一場對抗賽。」
我迷惑:話題怎麼轉得這麼快。
穆川還在山裡怎麼就被點名了?
顧言飛咳了一聲,終於問出了我期盼已久的問題:「你們這次來帶了什麼?」
聊這個我可就不睏了。
一回生,二回熟,顧言飛每次交換的武器數量都讓我懷疑他確實占領了一整個軍械庫。
辦完了正事,我心情愉悅地與男人告別。
顧言飛似乎還想說什麼, 突然有一個人與我擦肩而過, 順便塞給了我一袋糖果。
這東西在末世也算稀罕貨。
我扒住那人的肩膀, 青年微微後仰過身體, 對我微眨了眨眼睛:「好巧哦。」
是白鄴。
短短几個小時, 這小子已經恢復了生機勃勃的模樣。
不愧是天選愛豆。
看來剛才在食堂引起圍觀的也是他。
我掏出一塊糖果分給他, 又拿了一塊兒扔給台階上的顧言非。
顧言非把玩著糖塊:「你認識的人可真不少。」
「四海之內皆朋友。」我晃晃手裡的糖袋子, 轉身跟二人揮揮手:「以後還會更多, 習慣就好啦。」
19
離開瑞京前, 我們又遇到了那個 A 區來的男人。
他沒有帶警衛,似乎真的只是一場偶遇。
可他一開口, 我們就意識到了這次的離開恐怕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徐央央。」
「顏諾。」
「你們是那場事故以後唯一活著從產業園出來的隊伍。」
男人依舊笑得從容儒雅, 他微微頷首, 那是種天然的久居高位者的禮貌: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 A 區特別調查組的總負責人, 韓邈。」
「我謹代表 A 區特調部邀請二位加入此次行動。」
「代號:Kaneis」
在大多數倖存者尚在艱難求生的末世初期,能進入這種地方工作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
但重活一次,我們只想苟到天長地久。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我們的拒絕。
他甚至沒有再做任何勸說,只是帶著笑,看我們發動了離開的汽車。
車子緩緩駛動,透過後視鏡, 我意外地看到他嘴唇微動,似乎說了一句什麼。
We'll……
Meet……
我下意識複述出單詞,直到連詞成句——
We'll meet eventually。
我們終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