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負春風渡完整後續

2025-10-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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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青梅竹馬的⼩將軍成婚的當⽇。

隨軍的嫡姐突然抱著個三歲的孩童跪在侯府外。

哭鬧著要認祖歸宗。

還沒等眾⼈驚嘆,我一把掀了蓋頭。

淡淡掃過嫡姐懷中那與未婚夫如出⼀轍的小臉。

只⼀眼我便斷定,今日要⼊侯府的不止我⼀人。

唯⼀不同的是,我是正妻,她是妾。

1

嘈雜的鞭炮聲震⽿欲聾。

隔著蓋頭,我看不清許承安的神⾊。

府⻔外嫡姐悽厲的哭喊還在繼續。

「民⼥江宛若求⻅世子爺——」

孩童虛弱的啜泣和禮官的聲⾳混雜在⼀起。

原本喧鬧的主廳在一瞬間安靜下來。

江宛若是我的嫡姐。

七年前。

鎮北侯出征,本來我也是隨軍⼈員之一。

但因為有婦人說吃了我給的⽅⼦。

孩⼦病症更重了。

所以隨軍的人變成了她。

我不知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可許承安捏著我手腕的力道,卻在嫡姐懷中孩童的哭喊聲中暗暗收緊。

我心裡一陣苦澀。

主母沈蘭也就是許承安的⺟親,終於看不下去,走出前廳。

「來人,將這鬧事的人拖走,誰讓你在大喜之日來鎮北侯府鬧事的?」

「母親請三思!」

嫡姐江宛若一身素衣,跪在台階下。

可我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她懷中的三歲孩童身上。

糾結片刻,我還是掀開了紅蓋頭。

見我慘白的臉色,許承安拉著我向前走,輕聲安撫。

「一寧,我們先拜堂好嗎?」

可能是這一幕刺痛了嫡姐。

江宛若哭得更悽慘了。

眼見鎮北侯府外看熱鬧的百姓越圍越多,鎮北侯震怒:

「承安,到底怎麼回事!」

原本摟著我的許承安突然跪下。

面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焦急之色。

「爹,那是我的骨肉,您就讓他認祖歸宗吧。」

2

許承安是少年將軍,隨鎮北侯一戰成名。

兵臨城下,深入敵營,也從未這樣慌張過。

這時鎮北侯許遠山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清了清嗓子。

「宛如,你先起來,你看看現在像什麼樣子。」

許大將軍身上的殺伐之氣讓在場的人突然都噤了聲。

但江宛若卻恍若未聞,一下下磕在石階上。

「求將軍做主,小女子不求什麼名分,但浩宇是許家的血脈,求您讓他認祖歸宗吧。」

沈蘭雖然還是皺著眉頭,但是聽到孩子是許家血脈時還是緩和了臉色。

她上前越過江宛若,將那稚子牽起,仔細端詳。

「像,真像。」

「祖母。」

孩子脆生生地開口。

沈蘭臉上的愁苦之色在一瞬間散去。

許承安起身,我質問地看向他。

但他卻沒再給我一個眼神。

而是徑直走向江宛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

「爹爹。」

稚子飛奔到許承安懷中。

四人圍繞著小男孩,笑得合不攏嘴。

我的婚宴,成了江宛若的認親宴。

最後,我和江宛若一同入了侯府。

我是正妻,她是妾。

我先拜了堂。

之後許承安牽著江宛若再拜了一次。

而我穿著喜服,牽著江宛若和許承安的孩子站在賓客之中。

只剩難堪。

3

夜裡,許承安留宿在我的房中。

他穿著紅色喜服,纏著要和我喝交杯酒。

「一寧,我終於等到今天了。」

燭火搖曳,襯得他深情萬分。

儘管一天沒吃東西,但我依舊噁心得反胃。

許承安離京七年。

但只要沒戰事,每小半年許承安都會回京見我。

我從未懷疑許承安有過別人。

我想,如果沒有愛。

從邊塞到京城,這幾萬里太遠了。

我推開他,卻被他反推到床榻上。

「一寧,我知曉你心裡有氣,但她畢竟陪了我七年。」

「她在塞外救了許多人。」

「我性命垂危時,守在我身邊的是她。」

「她還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對不起她。」

「但我的心裡一直都只有你。」

許承安自顧自地說著。

吻上了我的唇。

「一寧,你理理我。」

他的話頭帶上了些許的委屈。

我的性子冷,從小隻要我不高興了,他便會這樣低聲下氣地哄我。

我吃軟不吃硬。

從前不管生多大的氣,只要他拿出這樣的語氣。

我總會心軟。

如今我卻沒覺得半分好受。

許承安見我依舊躲閃,露出受傷的神情。

他起身,然後跪在地上。

「一寧,怎樣你才願意消氣?」

可沒等我開口,砰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話頭。

「世子爺,你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她今天磕頭的傷口發炎,夜裡起了高燒。」

許承安的面色一變,他上前吻了下我的額頭。

「今晚你好好休息。」

4

許承安走了,我倒在床榻上。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紅色的被褥被染成了深紅色。

「小姐,世子走了,您早些休息吧。」

侍女月霜走到我身邊,想要為我寬衣。

「去拿把剪刀。」

我冷冷地開口。

月霜嚇了一大跳,撲通一聲跪在地板上。

「小姐,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小姐,月霜只剩下您一個親人了,小姐……」

月霜哭得梨花帶雨,我卻有些哭笑不得。

「去拿便是,我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月霜與我再三確認,才去繡房拿來了剪刀。

我拿起剪刀,泄憤般地將嫁衣剪個稀碎。

「小姐,您別剪了,您繡了半年,眼睛都要繡壞了才繡好的,剪壞了多可惜。」

月霜的勸告我置若罔聞。

心裡想的卻是許承安身上的也是我繡的。

在和離前,我定要拿回來剪掉。

對,和離。

我又叫月霜去拿來紙墨筆硯。

今日在見到許承安認下孩子的那一刻,我便沒想著繼續和他走下去。

只是婚禮已經開始,我沒有迴旋的餘地,只好先走完儀式。

我拿著毛筆,一筆一畫地寫下和離書。

「小姐?!你要和離?」

月霜驚訝出聲。

我拿著筆的手微微顫抖,心裡酸澀得說不出話。

我想起母親在去世前和我說的話。

「萬不可墮落於後院之中。」

江家世代從醫,原來在江南也算小有名氣。

母親是落魄貴女,但父親依舊許了母親一世一人。

可在成親後,父親愛上了醫館的送藥女。

也就是江宛若的母親。

父親將她抬為正室,母親淪為妾室,最後抑鬱而終。

我明白,我斷不可走上母親的老路。

在和離書落下最後一筆時,許承安回來了。

我有些驚訝,他竟然沒有留宿在江宛若那裡。

他先是看到了被我剪碎的嫁衣,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看到了案台上的和離書。

許承安眼裡泛紅,臉上儘是不可思議。

「江一寧,你要和我和離?為什麼?」

「只因為白天的事?」

5

許承安上前,將寫好的和離書撕得粉碎。

碎紙揚了滿地。

他猩紅著眼逼近我。

「當年是誰跪在父親面前,說此生非我不嫁?」

我攥緊剪刀步步後退。

剪刀的鋒刃抵住了許承安的胸口。

「那夜你策馬離京,說歸來必以十里紅妝相迎。」

「我等了你七年,許承安,你可沒說要帶一個孩子回來!」

窗外驚雷炸響。

初春了。

可我依舊覺得遍體生寒。

七年前雨夜分別的場景在電光中重現。

那時候許承安捧著我的臉承諾。

「待我掙得軍功,定堂堂正正娶你過門。」

「我許承安,此生只愛你一人。」

我的聲音發抖。

「許承安,你明知我最恨什麼……偏偏那人還是江宛若……」

母親離世。

父親忙於藥房之事,我被姨娘從正院趕到了柴房。

原本纖細的手生滿了凍瘡。

父親也不再教我醫術。

我被遺忘在柴房裡。

是許承安發現了在柴房奄奄一息的我。

不顧父親反對。

將我接到了將軍府。

後來,父親要將我嫁給老富商換取開醫館的銀子。

也是許承安和我在鎮北侯府的祠堂。

跪了整整三日。

才讓父親鬆口,讓鎮北將軍和沈蘭認下我這個兒媳。

我的手忍不住顫抖,刀刺破了錦緞。

6

「一寧!」

許承安猛然握住刀刃。

鮮血順著指縫蜿蜒。

「邊關寒夜難挨,是你繡的平安符貼著心口才讓我活下來,如今你也要把這份情剮去嗎?」

我的動作一頓。

每次許承安回京,我都會給他一個新的平安符。

這七年。

江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鎮北侯府更不可能收留我。

我便在佛寺吃齋念經。

求的是許承安平安無病。

跪的是許承安早日歸京。

可是許承安剛才卻說。

這些年陪在他身邊的是江宛若。

剛放下的氣再被提起來。

但是許承安已經趁我愣神的時候,將剪刀奪走。

這時,門被推開。

是沈蘭。

「造孽啊。」

沈蘭看著滿地狼藉,氣得說不出話。

看到許承安滿手的鮮血,更是哀嚎。

「我當初就不同意你和這野女子的婚事,你偏不聽。」

「要是娶了哪家知書達理的貴女,哪會這樣鬧啊?真是討債鬼來了.......」

許承安臉色一暗,視線在我和沈蘭之間搖擺。

最後還是選擇上前站在了沈蘭身邊。

7

「母親,都是兒媳的錯。」

不知何時,江宛若帶著江浩宇趕來。

江宛若重重地跪在地上,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妹妹定是怨我才這樣鬧的,都是宛如的錯,我這就帶浩兒回邊關……」

沈蘭一臉心疼,上前想要將許浩宇和江宛如扶起。

話音未落,安靜乖巧跪在一邊的孩子突然抽搐著吐出白沫。

江宛若撲過去尖叫。

「浩兒剛才還好好的,妹妹就算你恨我,為何要對孩子下手!」

我扶著桌角,沒反應過來時就被沈蘭踢了一腳膝蓋。

跪倒在地上。

「你這個毒婦,來人啊,快帶浩兒下去醫治。」

沈蘭急得金釵亂晃。

「我有接觸那孩子的機會嗎?江宛若要誣陷我也不用這樣低級的方式吧。」

我急著辯駁。

「我和承安拜堂的時候,浩兒不是在你手中嗎?」

江宛若不甘示弱。

可這理由一說出口,我只覺得荒謬。

許承安皺了皺眉頭,也覺得這個理由過於牽強。

「宛如,你先別著急,我和你先去看看浩兒吧。」

「侯爺,請你為妾身做主啊,您不知道江一寧她從小學醫不成就去玩毒。」

「您當年或許不知道為什麼母親要把她關進柴房,那是因為她將母親養的鸚鵡全部都毒死了。」

「父親教她醫術,不求她庇護一方百姓,她還藉此殘害生靈。」

姨娘養的三隻鸚鵡,比狗還會仗勢欺人。

每日都跑到我的院中叫囂。

罵我,也罵我娘。

但我也只是驅趕它們,是它們自己叼走了我上山采的毒草。

才中毒死的。

「一寧,是這樣嗎?」

我想解釋,可沒等我開口。

江宛若又指著我的嫁妝箱。

「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搜江一寧的嫁妝箱,等下太醫檢查出來浩兒的病肯定和江一寧脫不了干係。」

8

屋內眾人僵持不下。

小侍女來稟報,說許浩宇醒了。

「大夫說小少爺是中毒了。」

江宛若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好像要將我凌遲。

沈蘭推開我,打開我身後的嫁妝箱。

一打開,沒有珠寶也沒有金銀。

除了一件大氅和一些衣物。

剩下的都是一捆一捆的藥草。

「好啊,果然是你這毒婦。」

沈蘭厲喝。

「來人,將少夫人關進祠堂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我尚未反應,沈蘭一掌摑來。

頭上的玉簪掉在地板上應聲而碎,血腥味在嘴裡蔓延。

「母親!」

許承安想要上前,但是看到跪在門口哭得肝腸寸斷的江宛若。

還是停住了腳步。

被粗使婆子拖拽著經過許承安時。

我伸手攥住了他的腕骨。

「不是,不是我。」

許承安將我的手扯開,臉上儘是失望之色。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這七年,我不止一次提出要和許承安去邊關。

都被他以擔心我會在邊關受苦回絕了。

後來有次我實在對許承安思念至極。

在他北上時偷偷地藏在了馬車內。

被許承安發現時,那是他第一次對我發這麼大的火。

他訓斥我不懂體諒他。

那時候他脫口而出,讓我能不能像我嫡姐一樣懂事一點。

不要總讓他擔心。

那時我還以為這是氣話。

後來要和他一起去邊關的念頭再也沒起過。

如今我才知。

不願讓我去,是心虛。

在那邊,他有了更珍重的人。

暴雨拍打著窗欞。

七年了。

我又跪在這鎮北侯府的祠堂。

臉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等到只剩下我一人時。

眼淚還是沒忍住淌了下來。

9

第二晚。

江宛若偷偷地開門進來。

拿走了祠堂里所有的蒲草。

「妹妹可知昨夜承安守了我整宿?」

「他說看到你,就噁心得緊,還說七年前還好是我隨他北上。」

江宛若湊近我的耳邊輕聲道:

「當年我娘能讓爹爹厭棄你娘,我也可以讓承安眼裡再也沒有你。」

「妹妹,你為什麼要和我爭呢?七年前的事,還沒長教訓嗎?」

因為受涼,我發起了高熱。

我也沒力氣再與江宛若辯駁。

只是突然發覺,七年前我和許承安跪在這裡。

也沒覺得這麼冷,地這麼涼。

誰知如今這冷颼颼的祠堂,倒也成了七年痴等的句號。

不知過了多久。

窗戶打開的聲音驚醒了高燒昏沉的我。

來的人一身黑色夜行衣。

玄色的蟒紋靴鞋在從窗欞輕巧地落下。

是刺客嗎?

如果是刺客,那他便打錯主意了。

他要是拿走祠堂里的牌位,可能都比我有人在乎。

我昏昏沉沉地想。

是刺客也好。

這鎮北侯府的少夫人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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