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負春風渡完整後續

2025-10-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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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回去!我知道你在賭氣,只要你和我回去,你還是我的正妻……」

「許承安。」

我冷笑著打斷他。

「你覺得我還稀罕你這正妻的位置嗎?在你帶回江宛若和她的孩子的那一刻,我們就沒可能了。」

許承安狠狠地皺了眉頭。

「江一寧,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因為這點事你就要和我一刀兩斷嗎?」

「而且現在的世家,誰沒有個三妻四妾,就算有了別人,你還是我心裡的第一位。」

許承安大言不慚的話噁心得我想吐。

可比憤怒更先冒出來的卻是難過和悲哀。

原來我這麼多年,愛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爛人。

「我被江宛若誣告的時候你在哪?」

「我的嫁妝還在鎮北侯府吧,只要有心一查,就知道你兒子中毒的事與我無關,你們寧願相信江宛若的一面之詞,也不願還我一個清白。」

「我在祠堂發高燒,冷得發抖的時候你又在哪?別在這裝作一副深情的模樣了,讓人噁心。」

他渾身劇震,鉗制我的力道驟然鬆懈。

我趁機推開他,理了理褶皺的衣襟。

「不是的!那夜祠堂我是要去救你,可是浩兒生病我走不開,我才……」

「等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

「許世子。」

金吾衛的刀鞘重重擊在他膝彎。

蕭景珩執燈而來,玄色大氅掃過滿地的落花。「驚擾太子妃鳳駕,該當何罪?」

許承安跪在雪地里,望著我被蕭景珩攬入懷中的身影,突然發出困獸般的嘶吼。

「江一寧!你以為換個身份就能抹殺過去?你永遠都是被我扔在祠堂的棄婦!」

蕭景珩抬手遮住我耳朵,溫熱的掌心隔絕了所有惡言。

我靜靜地站在雪地里。

望著許承安被拖走的背影,忽然發現。

那襲曾讓我魂牽夢縈的銀甲,早已在歲月里銹跡斑斑。

19

「沈姑娘,院首請您往藥房一趟。」

藥童來報,我頷首點頭。

我捧著醫書穿過迴廊,春日的陽光投在青磚上。

春日宴後,我便留在太醫院學習。

一個月前和許承安、江宛若糾纏的記憶都被蒙上了一層紗。

久遠得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了。

也是到現在我才突然發現。

以前將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有多愚蠢。

我大可外出求學,也可在醫館治病救人。

而不是在佛堂,等一個不值得的人。

不過還好,現在也還不晚。

太醫院人來人往。

沒承想竟然在轉角處撞見最不想見的人。

許承安堵在了門前。

才幾日沒見,許承安竟沒有了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

面色蒼白,鬢角凌亂。

想必是為了稚子而來。

我暗自思忖。

春日宴後,千思萬想後我依舊氣不過。

既然鎮北侯府一家都認定我害了那小孩。

而現在我已經捨棄了江一寧的身份,無法再自證清白,那乾脆坐實罪名好了。

我在宴會上給許宇浩下了毒。

不是什麼稀奇的毒。

噬心蠱罷了。

最簡單的解法就是要父親的心頭血為引便可。

這解法普通,最普通的醫師都明白。

不知許承安怎麼會慌亂成這樣。

「一寧,你還要裝作不認識我到幾時?」

他聲音沙啞,眼下泛著青黑。

我攏了攏衣袖。

「許世子,這裡是太醫院,不是你撒潑打滾的地方。」

我側身想要越過他。

「一寧!許宇浩他……他不是我的孩子。」

「什麼?」

我驚詫地看向他。

「浩兒中了噬心蠱,用我的心頭血,沒有用。」

「江宛若才承認……」

「那不是我的孩子。」

短短几句話,像是用盡了許承安所有的力氣。

但他攥著我衣袖的手沒有半絲鬆懈。

我用盡掙脫開。

就像那日我被冤枉,他對我那樣。

20

心裡泛起一點漣漪,又很快重歸平靜。

「這與我何干?」

我目視前方,想與他擦肩而過。

「一寧,我會休了江宛若,你和我回家好不好,是我錯了!」

「你打我吧,你罵我,我都心甘情願。」

「這次換我等你好不好,求你了一寧,我才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許承安瘋了似的。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卻跪在我的裙邊苦苦哀求。

好像不在太醫院大鬧一場不罷休似的。

我差點吐出來。

「許承安,別在這丟人了,如果你只是要說這些,請回吧。」

我整理著手裡的草藥。

許承安再度攔住我。

一陣煩躁湧上來,長袖中的銀針抵到了指尖。

他扯開衣領,袖中露出一角平安符,正是七年前我繡的那枚。

「一寧,你的東西都在府中,你不要了嗎?」

我的身形頓住。

想到那嫁妝箱裡還有母親就給我的一點東西。

思量許久。

我還是上了許承安的馬車。

只是我沒想到許承安的馬車並未駛向侯府正門,而是繞到西角門。

在我反應過來時,許承安的掌刀劈到了我頸後。

等我再睜眼時,映入眼帘的是滿室紅綢翻湧。我又被帶到了鎮北侯府的祠堂。

但原本冰冷蕭瑟的祠堂此刻竟被布置成喜房。那件被我剪碎的嫁衣重新縫補。

密密麻麻的金線像蜈蚣般爬滿裂痕,高懸在祖宗牌位之上。

「一寧,你說祠堂冷,我就燒了地龍。」

「錯誤在這裡犯下,我就在這彌補你好不好?」

許承安解下我腕間的披帛,露出底下玄鐵鐐銬。

「這次絕不會再讓你受寒。」

他指尖摩挲著我腕間青鸞刺青,忽然發狠咬上去。

「這紋樣真丑,不如原來的疤痕好看。」

我不斷掙扎著。

鐵鏈發出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想反抗。

但手腳都噁心得顫抖,使不上一點力氣。

21

血腥味在唇齒間漫開時,江宛若的尖叫劃破寂靜。

「許承安,你在幹什麼?」

祠堂門被狠狠推開。

許承安從我身上起來,不耐煩地看向江宛若。

「本世子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江宛若瘋了似的衝到許承安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領。

「許承安,我在邊關照顧你這麼久,江一寧在京城好吃好喝地供著,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滾。」

許承安一巴掌狠狠甩在江宛若臉上。

江宛若面容姣好,許承安的巴掌印在臉上更顯得觸目驚心。

江宛若很詫異。

她也沒想到原來把她捧在手心裡的許承安會這樣對她。

看著江宛若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下。

許承安抬手,想要將江宛若推出去。

「你敢動我,你知道我背後是誰嗎?」

「許承安,你到現在沒有休了我,不就是看中了太后對我的賞識嗎?」

「你根本沒有愛,所有人對你來說都只分為有利用價值的和沒有利用價值的。」

「當初去邊關,你不是嫌棄江一寧名聲不好,怕她影響你在軍中的威信嗎?」

「哈哈哈,我不如意,許承安你以為你就能得償所願嗎?」

江宛若徹底瘋了。

許承安氣得大喘氣,又給了江宛若一巴掌。

江宛若直接被扇暈了過去。

僕人出現,把她拖了下去。

一室寂靜。

許承安才看向我,眼裡帶著心虛和躲閃。

「一寧,你不要相信那個瘋婆子說的話……」

我撇過頭。

江宛若罪有應得。

許承安更應該下地獄。

我的不配合再次激怒了許承安。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

像一條陰冷的毒蛇。

我閉上眼。

22

想像中的苦楚並沒有落下。

祠堂的大門再次被撞開。

下一瞬,我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抱歉,孤來晚了。」

「太子殿下,這可是鎮北侯府。」

許承安壓著聲音開口。

蕭景珩沒開口。

金吾衛直接上前,將許承安壓下。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知不知道我是鎮北侯的世子?」

「蕭景珩你要造反嗎?」

蕭景珩終於抬眸,看向許承安。

「要造反的難道不是你們鎮北侯府嗎?」

「太后中毒暴斃,江宛若是罪魁禍首已經被拿下,在她的書房,發現多封和鎮北侯密謀的罪證,證據確鑿。」

「鎮北侯世子侮辱太子妃,罪加一等,有什麼話,留到大理寺說吧。」

說完,金吾衛將許承安的嘴封了起來。

變故發生在一瞬之間。

但我知道,為了這一刻,蕭景珩已經謀劃了好久。

「沒事了,都過去了。」

蕭景珩牽起我的手。

我才發現我的手竟止不住地顫抖。

我緩緩轉頭。

看向窗外。

一夜竟然已經快過去。

要黎明了。

23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鎮北侯府和江家因謀害太后、

貪污軍餉……

脅迫數名清白人家的女孩成為軍妓。

數罪併罰。

立即問斬。

家僕女眷被流放邊關。

蕭景珩給我帶話。

許承安問斬前, 想要見我一面。

我思量許久, 還是去了地牢。

夏日, 地牢里更是臭味熏天。

「小姐,我們回去吧,你身子虛,別在這裡染了病。」

「月霜,你在外頭等我就行。」

我給了月霜一個安慰的眼神。

許承安蓬頭垢面, 靠在角落。

地牢里不見天日。

像極了江家的柴房。

我恍惚看見了當年縮在角落、狼狽的我。

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划過。

那時候,許承安就是這樣。

踏著一束光,把我拉離黑暗。

我從未懷疑過那時候許承安對我的情意。

沒有許承安, 就沒有現在的江一寧。

但也是許承安把我推進了另一個深淵。

「一寧!」

許承安見了我,原本灰暗的眼眸里亮起希冀。

他自說自話,說了很多。

從我們的相識, 說到總角之宴。

再說到邊關發生的種種。

原以為我會悲傷,會流淚。

但是我內心卻意外地平靜。

許承安滔滔不絕。

可我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了。

我放下他這些年傳給我的信件。

說來好笑。

這些年,我給他縫了無數件衣服、護身符。

可是在我這, 除了這些薄薄的紙。

再也沒收到他給的一件像樣的禮物。

我的腳步逐漸加快。

許承安的聲音被我落在身後。

踏出地牢的那一刻,我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怎麼?捨不得了嗎?」

蕭景珩騎馬而來。

他一伸手,將我拉上馬背。

蕭景珩帶著我,來到了郊外的馬場。

他帶著我跑了一圈又一圈。

直至腦子裡紛雜的聲音再也聽不見。

只剩下風聲。

24

蕭景珩一拉韁繩。

馬蹄放緩下來。

「好受一點了嗎?」

蕭景珩溫熱的氣息噴洒在我耳邊。

夕陽的照耀下, 他的眼眸里熠熠生輝。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跑得太快。

此時我的心跳震耳欲聾。

「江一寧,當我妻你可願意?」

我呆愣住。

眼前人含笑的眼眸和多年前的少年重合。

當年,也有人巧笑晏晏地和我說這樣的話。

可是當許承安的面容在腦子裡驟然清晰時。

我驟然回神。

我嚇得往後仰。

蕭景珩扶住我的腰, 才沒讓我摔下去。

蕭景珩有些哭笑不得。

「怎麼嚇成這樣。」

我沒回答。

看著蕭景珩的眼睛。

我的腦子裡閃過很多。

心裡也湧現出很多情緒。

我和蕭景珩一開始不過是相互利用。

我需要他幫我脫離鎮北侯那泥潭。

他需要一人在太醫院幫他打掩護。

而我正巧合適。

但總歸來說。

是他幫我更多些。

我對蕭景珩的感情很複雜, 有感謝,有欣賞, 有敬畏。

唯獨沒有傾慕。

蕭景珩看著我神色的變化, 像是察覺到什麼。

他錯開視線。

「晚上你說我們去酒樓吃還是回東宮?」

他急著轉移話題。

我緩緩搖了搖頭。

「抱歉。」

蕭景珩的笑僵住了, 沉下臉。

「江一寧, 孤是太子, 從小孤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失手過。」

我回望向蕭景珩的眼眸。

沒有跪下請罪, 也沒有回答。

過了良久……

久到我以為蕭景珩不會再說一句話時。

他終於輕笑一聲。

「你要走是嗎?」

我點點頭。

我想回江南, 我娘的墓在那。

因為不受重視,娘的墓只是後山一小塊木牌。

我想回去開個醫館, 陪著我娘。

給她修一個像樣的安息之所。

蕭景珩抬起手。

像是要落在我的頭上,又像是我的臉頰。

但是最後還是只是收了回去。

「去吧,今晚就走。」

我有些驚訝。

「怎麼又捨不得了嗎?別等孤後悔。」

我笑了。

「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民女無以回報, 那便願太子殿下順意平安。」

蕭景珩送我到城門口。

我的一點行囊被他的侍從送來。

我要上馬車時。

那位侍從跟了上來。

「我的影子, 護送你一路平安。」

說著,他將一件大氅披在我肩上。

是多年前,在大街上,他披在我身上那件。

之前侯府被抄, 我拿回我的嫁妝箱。

便將大氅還給了蕭景珩。

沒想到又再次落在我肩上。

「如果。」

「孤說如果。」

蕭景珩斟酌了很久。

「如果有一天,我再見你,我不是南朝的太子, 你也還未成家,可否……」

我手裡拿著手帕, 輕輕捂住了蕭景珩的口。

他的話被我截斷。

我將手帕塞入蕭景珩手裡。

「太子殿下珍重。」

上面繡著順意安康。

說罷,我放下車簾。

吩咐馬夫出發。

蕭景珩的話我沒放在心上。

天高路遠。

若是有緣,便再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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