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當天,住在樓上八樓的老人突發腦梗死。
小區因為沒有安裝電梯,老人錯過黃金搶救時間,餘生一輩子都要在輪椅上度過。
八樓老人的子女在小區里悲憤欲絕,逢人便哭。
「都怪一樓們不同意安裝電梯!不然我媽就不會癱瘓!以後家裡老人要是出了什麼事,遇上我家這種情況怎麼辦?」
住在高樓的住戶們找來當地調解關係的電視台來勸說我們。
八樓子女開了直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媽原本是有救的,醫生說,我們就晚了一分鐘,就一分鐘啊,這個國慶假期是我們心心念念盼來的。」
「現在全國上下舉國歡慶,就我們這一家攤上了這倒霉事啊,現在我只求一樓居民們能同意安裝電梯,這樣的話我媽複查就方便多了。」
直播間被這話刺激得很快達到上萬人,紛紛叫囂著我們一樓居民去死。
頂著眾人的謾罵,我絲毫不慌張,甚至叫囂道。
「你下不來,你活該!樓上的窗戶都開著呢,你走不下來,你跳下來呀你,這不比電梯快。」
1
話音落下,空氣都寂靜了幾分。
電視台的攝像頭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臉。
我輕掃直播間,彈幕比之前還要憤怒。
「我天,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別人母親癱瘓都沒找她算帳,現在只是安裝個電梯而已。」
「對啊,小區安裝電梯,總體來說都是利大於弊吧。」
「去死吧,這女人。」
我將手機放進口袋裡,毫不在意。
八樓居民的兒子整張臉因為憤怒而爆紅,衝上來就想打我,卻被電視台的人緊緊抱住。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 165 的身高,還想揍我。
想得美。
主持人拿著話筒面前,解釋著小區所發生的一切。
「按理說加裝電梯是一項民心工程,卻為何會成為小區萬難之首?因為想加裝電梯,需要所有住戶都同意,一層住戶具有一票否決權,所以我們來到了這所小區進行調解協商。」
主持人見我紋絲不動,將話筒遞到另一位一層住戶嘴邊,是黃大姐。
「黃女士,安裝電梯是一件對大家都好的事,可能這會影響到你們一層住戶的隱私,但我們願意提供經濟補償。」
「而且我聽聞您一個人帶孩子,想必這筆錢對您來說也是意外之喜。」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想用錢打動一樓住戶。
我嘴角勾起弧度,若說我是不願安裝電梯的第一人,則黃大姐則是第二人。
果然,黃大姐聽見這話,開始破口大罵。
哪怕黃大姐戴著口罩和帽子,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呸,我需要那點錢?我就不讓裝電梯,只要敢給我蓋上電梯,我就跟你們拚命!之前我們找你們的時候怎麼不出面?」
主持人無奈,只好將話筒遞給一個又一個一層住戶。
可無一例外都被拒絕。
高樓住戶的面色越來越難看,我捂著肚子幸災樂禍。
沒想到你們也有今天。
主持人只好悻悻地在攝像頭面前繼續播報。
「我們用了許多方法,都不見一層居民有任何改變想法的念頭,簡直是雷打不動,更有甚者,揚言這幫老東西根本不配坐電梯,想下樓可以從窗戶上跳下來。」
「所以我們將所有住戶都聚集在一起,當面解決一層住戶和其他住戶的矛盾。」
「據了解,這小區是 1985 年建造的,如今已過去四十年,很多高層住戶都已經七老八十,上下樓的不方便成了最大的難題,自古以來,我們中國便是尊老愛幼……」
見這屎盆子越來越大,連尊老愛幼都出來了。
我直接打斷主持人的話。
「我們是尊老愛幼,可不是所有的老人都值得尊敬!」
我用手指著高樓住戶們,高聲道。
「你說你們自己值得被尊敬嗎?」
話落,我一一環顧高樓住戶們,全都義憤填膺地望著我。
丈夫走到我身邊,握住了我的手。
一層住戶也站在我的身後。
心裡莫名湧上暖流,繼續開口。
「我們這小區的下水道呢,堵塞問題十分嚴重,因為樓上往下扔很多東西,什麼手紙、衛生巾,簡直是應有盡有……」
主持人最會察言觀色,猶豫地開口。
「都堵一樓了?」
我點點頭。
「都堵我們家了。當初小區建造理念相對比較落後,下水道比較細,容易發生堵塞。可高層住戶還是會經常把亂七八糟的垃圾扔進下水道,這也導致我家每天都會堵塞,並且帶有刺鼻的味道。」
「一開始我們為了鄰里和氣,每次都會自己動手去清理。一次兩次還行,可時間長了,心裡肯定會生出怨氣。明明不是自己的垃圾,也要自己去清理。你說擱誰身上好受?怎麼,我們一樓住戶是你們高樓住戶的傭人嗎?」
「哦,不對,不止我家,小區的任何一層住戶家裡都會被堵塞。我們還專門建了一個分享經驗的群聊。」
2
一層住戶們贊成地點點頭,我以為我們說出自己的苦楚。
高層住戶們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對不起。
大部分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狀態,在玩手機。
八樓子女嘴裡還念念有詞活該,誰叫住一樓的字眼。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直播間,人數已經突破五萬。
評論也不再是一邊倒,也湧出來了許多幫我們說話的人。
「我怎麼感覺這哥們說得對啊,既然你們不解決下水道的問題,那我就不同意安裝電梯的事,你來我往的,這不挺好嗎?」
「可老人們年齡都上來了,這走樓梯很不方便啊,誰家沒個老人,將心比心吧。」
「樓上的,樂山大佛你去坐。」
彈幕吵得不可開交。
主持人一時間陷入了兩難,沒想到只是個裝電梯的事,竟然這麼麻煩。
一個小學生繫著紅領巾背著書包上台往他耳旁言語了幾句。
聽完後,主持人目光如炬,鄙夷地看著我。
「可我剛來這小區,小區的下水道並沒有像你說得那樣發出刺鼻的味道,而且我聽高樓住戶說,兩年前,你拿著收款碼一家一家上門,說是一起改善下水道,可高樓住戶不同意,你便去幼兒園誘拐住戶的孩子,給別人帶來了不小的陰影。」
彈幕瞬間沸騰。
「我靠,我說什麼來著,這女人果然就是人面獸心。」
「好吧,我要為我剛剛的言論道歉,原來是敲詐不成,開始說謊了,我看剛剛的一層住戶也是想多要一點錢才遲遲不肯同意安裝電梯吧。」
我看著站在台上的小孩,震驚於他一個小孩子竟然顛倒黑白。
那是七樓住戶剛上小學的孫子。
前不久還纏著讓我將舊手機給了他,這小子一定知道我的手機剛換,新手機里沒任何支付記錄。
見我遲遲拿不出證據,小孩子此刻正站在台上,無聲地笑著。
我雙目噴火,站在原地,也不知怎麼辦才好。
高樓住戶見我這樣,紛紛嘲諷起來。
有些人甚至站起來想動手打我。
這時丈夫站了出來。
他身形頎長,擋在我的面前,平靜道。
「為什麼你會聞不到小區有味道?是因為我們自己找人修好了下水道。工人的上下班時間跟大家一樣,所以大家都以為下水道是自己好的。要不是我們自己掏了兩萬塊,小區早就臭得一塌糊塗了。」
「所以,這下你知道為什麼兩年前建國為什麼拿著收款碼一家一家上門吧。」
「並且,我們當初上門討論解決方法時,高樓住戶都是緊閉大門,更有甚者,直接說我們活該住在一樓!既然住在一樓,那就得干這些。」
丈夫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憑據,那是來修下水道的工人開的。
我愣在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怎麼忘了這東西。
我在暗中悄悄給丈夫比了兩個大大的贊,護夫的男人最帥了!
主持人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他左看右看,看了那張憑據許久,面色轉青但又想到了什麼,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