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馬桶 app 在我上班時間推送了一條數據。
「今日排便時⻓:25min」
緊接著顯⽰健康分析和專家建議。
「糞便形狀:硬塊;建議多飲⽔,增加膳食纖維攝入。」
家裡有人?
我愣了一下,給出差的⽼公打了個視頻:「老公,你在酒店嗎?」
他調整了一下鏡頭,將房間環繞⼀周給我看,語⽓溫柔:
「在呢,剛開完會,累死了。」
「⽼婆,怎麼了?」
我⼼頭泛起一絲冷意,嘴上卻笑著說:「沒事,就是有點想你。」
……
1.
我立刻跟主管請了假,說家裡⽔管爆了。
我抓起車鑰匙衝出公司,連電腦都沒關。
⻋開得⻜快,我的心跳也跟著⼀起狂飆。
⼿⼼滲出汗,緊緊攥著方向盤,指節都發⽩了。
到了小區⻔口,我特意把⻋停在保安亭旁邊。
「劉哥,我家門鎖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
保安小劉探出頭,很肯定地搖頭。
「嫂子放心,我天天巡邏,你家⻔口好好的,沒任何被撬過的痕跡。」
我追問:「那有沒有⻅過陌生的裝修工⼈或者保潔阿姨在附近?」
小劉想了想,還是搖頭。
「絕對沒有,這幾天你們這層樓就你跟顧哥進出,我盯得緊。」
「好,謝了。」
我點了下頭,心裡更沉了。
門鎖沒問題,那人是怎麼進去的?
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衝進衛生間。
馬桶乾乾淨淨,空氣里也沒有異味。
我戴上一次性手套,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
然後我一眼就看到,馬桶圈的縫隙里,夾著一根不屬於我的長髮。
我的頭髮是棕色短髮,而那根是黑色的,很長。
我用紙巾把它捻起來,放在手心,那顏色刺得我眼睛疼。
我點開手機里的 App,那條 25 分鐘的排便記錄千真萬確。
我退出衛生間,環顧四周。
家裡最近有些亂,因為顧言說在家開會隔音差,特意請了工人在書房隔出一塊區域。
他說要建個隔音工作間。
我想起他當時跟我商量的樣子。
「老婆,這樣我就能在家高效辦公,還能多陪陪你。」
我還抱怨過裝修材料味道大,他當時抱著我,說忍幾天就好了。
現在想來,全是屁話。
石膏板和一些裝修材料還堆在角落,沒來得及清理。
我的目光掃過那面新砌的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顧言出軌了。
可我想不通,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我立刻調出智能門鎖的監控記錄。
從昨天顧言「出差」離開,到今天早上我出門上班,門鎖沒有任何開啟記錄。
監控畫面里,除了我和顧言,再沒有第三個人進出過。
我坐在沙發上,把監控錄像從頭到尾,用 0.5 倍速看了一遍又一遍。
毫無收穫。
那個女人,就像個憑空出現的幽靈。
我感到一陣噁心。
2
晚上十點,顧言回來了。
他一臉疲憊,但看到我,還是立刻露出笑容。
他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像獻寶一樣遞到我面前。
「老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這是什麼?」
「國外特供的益生菌,托朋友好不容易才買到的,對你的腸胃好。」
他把盒子塞到我手裡,語氣里滿是邀功的意味。
「這次去見那個客戶,正好他有渠道。我軟磨硬泡了好久人家才勻給我一盒,你可得按時吃。」
他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你不是總說腸胃不舒服嗎?堅持吃,肯定有效果。」
看著他眼裡的真誠和關切,我心頭閃過一絲動搖。
難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也許是馬桶出了故障,那根頭髮也只是鐘點工阿姨不小心掉的?
顧言的演技太好了,好到讓我開始懷疑自己。
那一瞬間,我為自己的猜忌感到了一絲愧疚。
「謝謝老公。」
我接過盒子,擠出一個笑容。
「快去洗澡吧,累了一天了。」
他沒注意到我的異樣,拿著換洗衣物轉身進了浴室。
我看著手裡的益生菌,心裡亂糟糟的。
第二天早上,顧言還特意提醒我。
「老婆,記得吃益生菌,要堅持。」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把那盒子塞進了包里。
我照常去上班。
上午十點半,那個熟悉的推送再次彈了出來。
【今日排便時長:25min】
【糞便形狀:硬塊;建議多飲水,增加膳食纖維攝入。】
我盯著那行字,煩躁地把手機扣在桌上。
陰魂不散。
我拿起顧言送我的那盒益生菌,心裡堵得慌。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隨手拍了張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感謝家屬投喂的進口益生菌,希望能拯救我的萬年老便秘。」
發完我就沒再管。
午休時,我才點開微信。
朋友圈下面多了幾十條評論。
其中一條是我閨蜜的,她是個藥代。
「蘇晴,你老公被人騙了吧?這牌子叫『益倍佳』,就是個廉價國產品牌,我們樓下藥店 99 塊錢三盒,還買一送一。」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立刻回她:「你確定?他說是國外特供的。」
閨蜜秒回,直接甩過來一張照片,正是她藥店貨架上拍的,一排的「益倍佳」,旁邊是醒目的促銷價簽。
「你是不是傻?這破玩意兒連保健品批號都沒有,就是個三無糖豆,可別真吃了。」
我的血一下子涼了。
下班後,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車去了閨蜜說的那家藥店。
一進門,我就在最顯眼的促銷貨架上,看到了那款一模一樣的「益倍佳」益生菌。
標價牌上清清楚楚地寫著:99 元/3 盒。
我拿起一盒,和顧言送我的那盒仔細對比。
包裝、生產日期、甚至是盒子邊角的一個微小瑕疵,都完全一致。
我問收銀員:「這個藥效果怎麼樣?」
收銀員瞥了一眼,沒好氣地說:「就那樣唄,吃不死人,通便效果還不如多吃根香蕉。」
我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因為那個女人便秘。
而他把這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
用一個低級的謊言,把我耍得團團轉。
我對他的信任,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我拿著那盒藥店買的益生菌,回了家。
3
顧言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把那盒一模一樣的益生菌,重重地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玻璃茶几發出一聲巨響。
「顧言,這是什麼?」
他看到那盒子,表情明顯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藥店買的?老婆,你怎麼又亂花錢,我不是給你帶了……」
「你帶的?」我氣笑了,「你從哪個國外帶的?樓下藥店嗎?」
我把手機解鎖,把我和閨蜜的聊天記錄甩給他看。
「你不是說托朋友,軟磨硬泡才買到的嗎?怎麼樓下藥店買一送一?」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我冷冷地看著他。
「一個給老婆治病的東西,你找代購買,都不願意自己去查一下真偽嗎?」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眼圈紅了。
「老婆,對不起。」
他走過來想拉我的手,被我一把甩開。
「你別碰我!」
「我就是……就是看那個代購吹得天花亂墜,說是國外牌子,價格又貴,想著貴的東西肯定好,能治好你的毛病。」
他委屈地看著我,聲音帶著哽咽,演得情真意切。
「我怕你知道真實價格會說我傻,才撒謊說是國外特供的。我就是想讓你開心,想讓你覺得我重視你,我真的沒別的意思。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代購的聊天記錄給你看!」
他這副樣子,換做以前,我早就心軟了。
可現在,我只覺得噁心。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小區保安小劉打來的。
「嫂子,你現在在家嗎?」
「在,怎麼了?」
「我剛剛在監控里看到,顧哥扶著一個女人進了你們單元樓。那個女的看起來病懨懨的,臉白得嚇人,走路都打晃,我看著有點不對勁,就想跟您說一聲。」
我大腦一片空白。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我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蘇晴,你去哪兒!」
顧言在後面喊我,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
我沒理他,一路飆車回家。
憤怒沖昏了我的頭腦,我只有一個念頭:捉姦。
我用最快的速度衝上樓,打開家門。
顧言竟然比我先到家,正一臉無辜地站在客廳里。
「老婆,你到底怎麼了?疑神疑鬼的。」
我沒理他,衝進臥室,拉開衣櫃,沒人。
衛生間,沒人。
陽台,我甚至把洗衣機後面的縫隙都看了,還是沒人。
我把家裡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連床底下都沒放過。
什麼都沒有。
那個女人,又一次憑空消失了。
顧言靠在門框上,失望地看著我。
「蘇晴,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還抵不過你那點可笑的猜忌嗎?你看看你把家裡搞成什麼樣子了!你這樣真的讓我很累。」
他甚至走過來,裝作心疼地想抱我。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心理醫生,好不好?」
我被他噁心得連連後退。
我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癱倒在沙發上。
難道,真的是我瘋了?
家裡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我隱約聽到書房那邊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被刻意壓抑住的咳嗽。
聲音很輕,稍縱即逝,像我的錯覺。
我猛地抬頭,看向書房那面新砌的「裝修牆」。
我看到顧言的肩膀不易察覺地僵硬了一下。
幾乎是同時,我的手機再次震動。
智能馬桶 App 的推送。
「今日排便時長:5min」
人到底藏在哪兒?
難道是牆裡?
這個念頭讓我後背發涼。
4
我沒有再跟顧言爭吵。
第二天,我藉口公司有緊急項目,要去鄰市出差三天。
顧言沒有懷疑,甚至還體貼地幫我收拾了行李,開車送我到高鐵站。
在候車廳門口,他抱著我。
「老婆,路上小心,到了給我報平安。」
看著他揮手作別的深情模樣,我差點吐出來。
我拖著空行李箱,看著他的車開遠,然後轉身打車去了小區附近的酒店。
我開了個能看到小區大門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