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完,他立刻捧出一個錦盒。
盒裡裝著翡翠雕成的小牛犢、和田玉做的九連環、幾支鑲嵌寶石的步搖,甚至還有一條與他曾贈予蘇晴一模一樣的瓔珞。
他臉上堆著近乎討好的笑。
「囡囡今日受委屈了,日後爹爹絕不會再讓囡囡被欺負!這些小玩意你先收著,將來添作嫁妝。」
我垂眸擺弄著這些物什,心裡忍不住冷笑。
他真正搜羅到的好東西,早就悉數送進了東宮。
如今這些挑剩的,便想拿來打發我?
我讓安嬤嬤去把我的匣子取來。
燭火下,匣中珍寶流光璀璨,照得我爹的臉色格外難看。
我仰起笑,天真地在他心裡撒鹽。
「爹爹你看,這些都是娘親給我準備的。這兩顆東珠,是我剛出生時,陛下賞賜的;這塊瓷盤大的羊脂玉,是滿月時外祖送的;還有這對龍鳳佩,是一整塊紫翡雕琢而成,娘說以後可以用作定情信物……」
再看他那個寒酸的錦盒一眼,我拈起小玉牛,放在掌心裡,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爹爹心裡果真沒有瑤兒啊!不然總該記得,瑤兒的生肖是虎才對……」
牛是李睿的生肖。
我爹的臉紅了又白,幾乎是賭咒發誓地說絕不會再忘,日後定會好好補償我。
他甚至說出「只要囡囡不願,就不要嫁給李睿」這種話。
他急急命人取來三千兩銀票,塞給我「壓箱底」。
將軍府的銀錢,本就該是我的。
我若是不要,便只會流進東宮的口袋裡。
我高高興興將銀票揣進懷裡。
父親強笑著,說我真是只「小貔貅」。
10.
這把火點得終究不夠旺。
第二日,我正打算去我爹跟前再添一把火,鞏固那點可憐的「父女情」,卻在迴廊下撞見了蘇晴。
她好像一夜沒睡,髮絲微亂,眼圈泛紅。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順著保養得宜的臉往下淌。
那份脆弱與淒楚,被她拿捏得恰到好處,確實惹人憐惜。
我爹站在她面前,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臉上寫滿了懊悔與自責,笨拙地勸慰:
「是我的錯,你,你別哭了,我這就去東宮,和太子和睿兒賠禮道歉,可好?」
他見蘇晴只是垂淚不語,語氣愈發軟了下去,幾乎帶著懇求:
「好了好了,我何時真的拒絕瑤兒和睿兒的婚約了?只是嘴上說說,不知他們誰傳到你的耳朵里!他們的婚約照舊,一切依你!」
一股火在胸口亂竄,我真想去找把刀子,給他們捅個對穿。
也想看看我爹那顆長歪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
我真是低估了女主的眼淚,竟有如此威力。
一夜之間,就能把我爹那點可憐的愧疚沖刷得一乾二淨,讓他忙不迭地搖尾乞憐。
昨夜看他那般誠懇地發誓,我還以為他有救,大不了我花費些心思,改造一下,湊合湊合用。
畢竟是親爹,多少會偏向自己的親生骨肉一些。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他活該妻離子散,眾叛親離。
活該一輩子被虛情假意蒙蔽,永遠得不到半分真心!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連他一起算計了。
與其埋怨他們,不如埋了他們……
11.
我轉身踏入書房。
小廝看了眼我身後的安嬤嬤,立刻彎腰退到了一旁。
那日我受傷後,我爹回去就起草了一份奏摺。
下人回稟,恐怕是要彈劾太子。
我爹往日一心撲在蘇晴身上,整個將軍府都是娘一手打理。
這府中下人,大多對母親忠心耿耿。
只要我想知道我爹的一舉一動,自會有人第一時間報來。
如今蘇晴幾滴美人淚,又讓我爹繳械投降。
這份奏摺便註定永無見天之日。
我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份彈劾太子的奏摺原樣抄錄下來。
抄錄好的副本被火速送往尚書府外祖手中。
外祖麾下有一位能人幕僚,極擅摹仿筆跡,足以以假亂真。
經過幕僚們的協商與潤色,奏摺的措辭變得更為鋒利,直指太子「教子無方,縱容皇孫行兇,德行有虧」。
字裡行間,更隱晦地暗示太子或有「結黨營私、窺伺帝座」之心。
太子只有李睿一個兒子,可皇帝子嗣頗豐,光是封王的成年皇子就有五人,未成年的也有三個。
原本太子非長非嫡,生母也並不得寵。
全憑我爹在軍中的赫赫戰功,與我娘在背後的財力打點,才勉強入了陛下的眼。
現在,我娘已經離開了,尚書府自然不會再向東宮輸送半分助力,太子所能倚仗的,似乎只剩下我爹那搖擺不定的忠誠……
被我爹銷毀的奏摺,出現在了御案上。
皇帝年邁多疑,雖然將彈劾壓了下去,卻將太子的幾樁要緊差事,分派給了其他皇子。
更是尋了個由頭,以「辦事不力」之罪,在朝堂上對太子嚴加申斥。
太子近些年走得太順,很久沒被皇帝如此不留情面地叱責。
他回了東宮後大發雷霆,徑直衝入太子妃寢殿,砸了滿室器具。
他厲聲質問蘇晴:
「你不是說,秦黎已不再計較當日之事了嗎?」
「睿兒傷及秦瑤,老三為何會知道得如此詳盡?莫非秦黎早已暗中投靠了老三?」
「往日自有沈尚書在朝中為我周旋,今日那老狐狸竟稱病告假,難不成……」
這世間最鋒利的不是刀,而是種下的猜疑。
太子越想越是心驚,一股寒意竄上脊背。
最終把心一橫,朝蘇晴伸出手。
「立刻給我籌措三萬兩現銀,再備些珍奇古玩,我有急用!」
蘇晴的父親不過是個潦倒的斷腿窮秀才,當年為了幾兩銀子,就險些將她賣與屠夫為妾。
她自小對銀錢便有著近乎偏執的占有欲,還極其奢靡。
一直有我娘這個有錢的冤大頭閨蜜在後面托底,她不愁銀子。
聞聽太子不僅要錢,數目還如此巨大,心中是一萬個不情願。
「既然尋不到沈丹琴……」
想起我娘豐厚的嫁妝,蘇晴又來了將軍府。
12.
我爹帶著蘇晴來了內院,命令安嬤嬤立即打開我娘的私庫。
他瞥見站在一旁的我,目光閃爍,語氣帶著幾分心虛解釋道:
「東宮以後是你的歸宿,唯有東宮安穩,你將來才能有著落,過得順遂……」
蘇晴臉上掛著溫婉的笑,上前一步想要拉我的手。
「瑤兒可要懂事一些。你睿哥哥雖然脾氣大了點,但他是天家血脈。待你長大,嫁到東宮,切記不能再耍小性子了。」
「那日要不是你任性,惹了你睿哥哥不開心,他何至於……」
是我做局不假,但她竟然想撇清李睿的問題,把錯全都歸結到我身上!
側身躲開了蘇晴的手,我挽起衣袖,將臂上尚未癒合的傷痕,直直展現在我爹眼前。
「所以,哪怕他將我傷成這樣,我也必須嫁給他,還要付出我娘的嫁妝?」
我爹頹然垂首,不敢看我的傷。
「囡囡,都是爹爹對不住你……你不要怪罪太子妃娘娘。就這一次,好不好?如今諸位皇子虎視眈眈,太子與皇孫需要助力!」
好一個痴情人啊!
我沖安嬤嬤點了點頭,她取出腰間鑰匙,當眾開啟了私庫厚重的門。
蘇晴眼中貪婪的光芒,在看清庫內情形後,瞬間化為驚怒。
庫房之內,空空如也。
再也維持不住溫柔的樣子,她尖聲道:
「東西呢?堂堂將軍府竟是遭了賊不成?!」
我爹茫然了一瞬,隨即暴怒的目光射向安嬤嬤。
「該死的老婦,你竟敢偷盜夫人的嫁妝!」
我擋在嬤嬤身前,毫不相讓。
「我娘走的時候,就讓人將嫁妝都抬回了外祖家,由外祖代為保管。爹爹不必憂心女兒出嫁的儀程,等到我及笄,外祖自然會把東西全都交還給我的。」
「哎!女兒年紀太小,守不住娘親留下的基業,生怕被居心叵測之人騙了去。」
說著,我還特意瞥了眼蘇晴,攤了攤手,「爹爹又不願意給我做主,我有什麼辦法呢?」
我爹的嘴巴乾澀,半晌才解釋道:
「東宮只是借用,暫時借用……」
「哦?」我故作疑惑地問安嬤嬤,「嬤嬤,這些年來,咱們將軍府借給東宮的銀子,東宮有還過嗎?」
安嬤嬤的聲音里,含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小小姐,據老奴所知,東宮前後共計借走十萬餘兩白銀,至今吶……一文都不曾還回來。」
我轉頭看向我爹。
他別過頭,不知該說什麼。
蘇晴卻不依不饒,她顧不得男女有別,上前拉扯我爹的袖子。
「為什麼會沒有錢!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死了,嫁妝也該留在夫家才是——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爹猛地一把拉回了自己的袖子。
「丹琴沒死!她沒死!」
一聲怒吼如困獸嘶鳴。
我爹胸口劇烈起伏,雙目赤紅地瞪著蘇晴。
那猙獰的模樣,險些讓我以為,他對我娘真有幾分情意呢。
13.
蘇晴被「請」出了將軍府。
我爹頹然地坐在地上,望著庭院裡那棵老榕樹,和樹下殘破的鞦韆。
他目光空洞,久久不語。
那架鞦韆,是他和娘剛成親時,親手為娘做的。
可後來,蘇晴不知從哪聽說了,非要坐上去盪幾下,又故意摔下來。
我爹二話不說,就命人剪斷了鞦韆繩。
如今,榕樹上只留著兩根孤零零的繩索,在風裡空空蕩蕩地搖晃。
沒工夫看他傷春悲秋,我正忙著清點、整合我娘的嫁妝鋪子。
然後吩咐各位掌柜,今後一律停止向將軍府輸送銀錢。
我爹身為將軍,每年的俸祿不過一千兩白銀,外加五百石粟米。
前幾年與北狄戰事頻繁,每勝一仗,陛下雖犒賞三軍,但賞下來的銀兩,幾乎都被他以各種名目送進了東宮。
上次給我的三千兩,恐怕已經是他為數不多的私房錢了。
至於將軍府平日裡的用度、人情往來,那可全要靠我娘的嫁妝才能維持下去。
他從來都覺得理所當然,仿佛我娘付出一切,補貼這個家,本就是天經地義。
那我便叫他明白,這世上,從沒有什麼「理所應當」!
我吩咐了管事,將軍府不再有夫人了,以後所有開銷,大到壽宴賀禮,小到柴米油鹽,一律去將軍那裡請銀。
安嬤嬤帶人去討下個月的炭火錢,回來時氣呼呼的。
「將軍居然問我,以前的炭火為何不要銀子!」
「老天爺!何時炭火不要銀子了?他每年冬日,用的都是上好的瑞炭,一斤就要十兩銀子呢!」
「他起初還不信,我讓人將帳本全都搬了來,他翻完以後,臉都青了。最後取了五百兩,又叫小廝把剩下的帳本都搬進書房……說是要細看。」
「我問將軍,要不要按照小姐以前的舊制,他卻擺手,還說管家有什麼難?呵!」
我點了點頭。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就應該讓他好好看清楚,這些年來,我娘到底付出了多少。
14.
我讓人事無巨細地請示將軍。
府內,從膳房採買,到後院修補漏瓦;府外,人情往來,禮節籌備。
管事嬤嬤們不再自行決斷,而是捧著帳本、提著算盤,一趟趟往書房跑。
「將軍,林老夫人壽宴的賓客名單,您看要不要添上李侍郎家?他們兩家不太和睦,請將軍定奪……」
「將軍,馬房有兩匹馬害了病,是請東城的張獸醫,還是西城報價更便宜的王大夫?」
「將軍,庫里的銀絲炭只剩三十斤,這個月還採買嗎?帳上現銀……怕是不夠。」
「將軍……」
不過三五日,我爹便被這些瑣事攪得頭暈腦脹。
更讓他心驚的是銀錢。
今日門房要支十兩修匾,明日繡房要領二十兩添冬衣,後日又有人報,西郊的田莊遭了災,收成大減……
我爹這是第一次管家,很多門道他都不懂。
有這樣的主子,下人們紛紛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帳目也開始糊弄起來。
竟然出現了一顆雞蛋記五兩銀子!
不過短短兩個月,他一年的俸銀便如流水般逝去,竟已見了底。
他獨坐書房,對著滿桌待批的帳冊,和寥寥無幾的銀票。
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這些年我娘是如何用她那單薄的肩膀,一邊扛起這龐大家業的運轉,一邊默默填補著他視而不見的窟窿。
我站在門外,見他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顫抖。
「我錯了。丹琴,以前是我輕視了你……我以為,這個家全靠我支撐,而你只是坐享其成……沒想到,原來管家會這麼複雜,這麼累。」
「丹琴,你回來好不好?只要你回來,我保證好好同你過日子,什麼都依著你……」
這就不行了?才剛剛開始呢!
我從荷包里掏出一枚蜜餞,這是娘讓人從江南捎來的。
蜜餞入口,甜滋滋的。
15.
我爹沒錢了,自然也無法再去「孝敬」東宮。
蘇晴原本還篤定,我爹沒兩日就會服軟,乖乖把銀子送過去。
可左等右等,莫說是銀子,連將軍府半個人影都沒盼來。
她更生氣了。
揚言定要給我爹一點「顏色」瞧瞧。
而她所謂的「顏色」,便是整整三個月,再未踏足將軍府。
我趴在榻上笑得直打滾,這女主真是被團寵寵成了傻子。
拿不理人當懲罰,簡直天真得可笑。
聽說,沒了將軍府「孝敬」,最喜講排場的東宮果然開始捉襟見肘。
太子妃只能帶頭削減用度,節省開支,連每日必用的血燕,都換成了尋常燕窩。
饒是如此,她仍咬緊牙關,梗著脖子不肯退讓:
「本宮是太子正妃,未來的皇后,怎麼能向一個臣子低頭?他將軍府不過是想拿捏東宮罷了!」
朝堂上的攻訐依舊。
身為太子一黨的我爹,自然首當其衝。
什麼罪名都往他身上栽贓。
貪墨軍餉、任人唯親、急功冒進……甚至還有人上奏,說我爹涉嫌毒害我娘,不然沈夫人怎麼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外祖父將手籠在袖子裡,低著頭一言不發,任由我爹滿頭大汗,竭力自辯。
我爹的目光頻頻投向太子,指望太子能站出來幫他分辨一二。
可他怕是忘了,不給錢,太子又怎麼會搭理他?
太子直接撇清關係,聲稱我爹做的所有事情,與東宮毫無瓜葛。
「兒臣也不知秦將軍是如此卑劣之人,若是兒臣一早知曉,定親手將他斬於馬下,絕不會容許他禍害朝綱!」
「兒臣懇請,即刻罷免秦黎,押入大牢……」
我爹怔在原地,難以置信地望向太子。
他為了太子征戰多年,幾度生死。
換來的,竟是在千夫所指之時,對方毫不遲疑的背叛,甚至還要落井下石。
這一刻,他終於清醒,他那一腔肝膽忠心,在太子眼中,恐怕連個屁都不如。
而所謂的女主,在他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
也永遠不會出現。
16.
好在原文給我爹的人設還算正直,幾番徹查下來,還了他一個清白。
我爹是安然無恙了,可太子卻東窗事發。
以前有尚書府在背後打點遮掩,如今沈家袖手旁觀,太子那些搶占耕田、私放印子錢,甚至暗中蓄養私兵的勾當,一樁樁、一件件,盡數被擺在了金鑾殿上。
「這絕非兒臣所為!兒臣……百口莫辯啊!」
可是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皇帝怒火攻心,差點暈了過去,整整休養了七日,才勉強能夠起身。
再次上朝時,便直接削了太子參政之權,責令他閉門思過。
雖然沒有下旨廢太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不過是早晚的事。
安嬤嬤整理好這個月鋪子的帳冊,笑著給我端上新做的桂花糕。
「東宮如今可不好過。」
我將軟糯甜香的桂花糕放入口中,饒有興趣地聽她繼續絮叨。
太子想找人出主意。
可樹倒猢猻散,東宮的幕僚們紛紛擇良木,另覓高枝去了,餘下幾個還在觀望的,也找了各種理由,三緘其口。
太子又派人給尚書府遞信,可只得到一句回復「沈尚書病重,一兩月內怕是難以好轉」。
其餘曾收過東宮銀子的官員,更是避之如蛇蠍,外放的外放,割席的割席。
最讓他怒不可遏的,還是蘇晴的抗拒。
她抽抽噎噎,似有千萬委屈。
「你怎麼能讓我向秦黎低頭?我怎麼說也是堂堂太子妃……」
太子瘋了似的掀翻了桌子。
「你與秦黎那點破事兒,真當我不知道?還好意思哭?若是沒有,他為什麼會每年給東宮送那麼多銀子!」
「以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真需要你出面,你倒拿起喬來了!」
他困獸一般在殿中來回打轉,斥罵的話卻半刻未停。
「要不是因為你和秦黎……哼!沈丹琴怎麼會走?她若不走,沈家又怎會棄我於不顧……說到底都是你的錯!立刻去尋秦黎,叫他認下所有罪名,再拿出銀子填平東宮的虧空!」
蘇晴震驚得都忘記哭了,她捂著心口顫聲道:
「李恆,你說過愛我的!怎麼能為了這點小事,就踐踏我的尊嚴?」
聽到這兒,我差點把吃進去的桂花糕吐出來。
在這位團寵女主眼中,除了情愛纏綿,其他都是小事。
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嬤嬤,」我抿了口茶,「之前準備的那兩個揚州瘦馬,可以派上用場了。」
17.
蘇晴到底還是來了將軍府,還帶著李睿一起。
一見到我爹,她眼圈倏地紅了,不管不顧便撲了上去。
「他竟然背叛我……與兩個低賤的宮女顛鸞倒鳳!他明明許諾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秦黎,你不會眼睜睜看我受這等委屈的,對不對?」
不遠處,李睿死死盯著我爹。
他眼中翻湧著與他年紀不符的恨意,仿佛東宮今日之禍,全然是我爹一手造成的。
這副模樣,倒真與他那從不自省的太子爹如出一轍。
若是往日,蘇晴這般梨花帶雨、低聲下氣地哀求,我爹怕是早已心軟得一塌糊塗,衝進東宮就要找太子討個說法。
畢竟,女主都低頭了,舔狗男配又怎能不識抬舉?
可一旦看清了男女主自私的底色,再滾燙的忠心也要涼透。
我爹一根根掰開了蘇晴的手指,在她焦灼又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緩緩搖了搖頭。
「微臣也是低賤之人,不配太子妃驅使。太子妃……還是另請高明吧!」
蘇晴驀地瞪圓了杏眼,不停咬著下唇。
「你,你變了!」
「從前為了我,你都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不顧沈丹琴的感受……為什麼,為什麼如今你連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幫我?」
她踉蹌退後兩步,像是要找到一個支點。
目光掃過我時,她眼底驟然一亮。
她迅速擦去眼淚,重新掛上溫柔的笑容,小跑過來拉住我。
「瑤兒,快來。你睿哥哥這些日子一直念著你呢!」
她不由分說,將我拽到面色僵硬的李睿身旁,強要將我倆的手疊在一起。